三大爷没说话,只是看着院门外的方向。

  “我跟你说啊,这秦淮茹,早晚得出事。”三大妈继续说,“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还有个半瘫的婆婆,能有什么好日子?”

  “行了,少说两句。”三大爷打断她,“人家的事,咱少管。”

  “我这不是替她着急嘛。”

  “着急也没用。”

  三大妈叹了口气,低头继续纳鞋底。

  这时,许大茂从外面晃悠了进来。

  “哟,三大爷,三大妈,还没睡呢?”

  “大茂回来了?”三大妈抬起头,“这么晚,干嘛去了?”

  “哦,去放电影了。”许大茂随口说道,“乡下的一个公社,路远着呢。”

  他走到两人跟前,压低了声音。

  “三大爷,我跟您打听个事儿。”

  “什么事?”

  “秦淮茹她,最近是不是跟傻柱闹掰了?”

  三大爷看了他一眼。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嘛。”许大茂嘿嘿一笑,“那天傻柱揍我,不就是因为秦淮茹?”

  “现在他们俩闹掰了,我这心里,可算是出了口气。”

  三大妈接话道:“可不是,昨晚棒梗当着傻柱的面,让他别再去他们家了。”

  “傻柱那个脸啊,绿得跟什么似的。”

  许大茂眼睛一亮。

  “真的?”

  “那还有假?”三大妈放下手里的针线,“我亲耳听见的。”

  “棒梗那孩子,也是可怜。”

  “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

  许大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行,我知道了。”

  他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嘴角勾起一抹笑。

  许大茂回到屋里,关上门,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小本子。

  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这个院子里的事儿。

  谁家跟谁家有过矛盾,谁欠过谁的钱,谁说过谁的坏话。

  他翻到秦淮茹那一页,拿起笔,又添了几行字。

  “棒梗赶走傻柱。”

  “秦淮茹被议论。”

  “贾张氏恨秦淮茹。”

  他放下笔,看着那几行字,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

  这些信息,早晚用得上。

  第二天一早。

  秦淮茹推着自行车刚出院门,就碰上了一大妈。

  一大妈提着菜篮子,看见她,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淮茹啊。”

  “一大妈。”

  一大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昨晚的事,我都听说了。”

  秦淮茹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

  “什么事?”

  “就……就傻柱的事。”一大妈叹了口气,“淮茹啊,一大妈得说你两句。”

  “傻柱那孩子,虽然嘴笨了点,但心眼实在。”

  “他对你们家,是真心实意的。”

  秦淮茹低着头,没说话。

  “我知道你有顾虑。”一大妈继续说,“可你总得给人家个准话不是?”

  “这样吊着人家,对谁都不好。”

  秦淮茹抬起头,看着一大妈。

  “一大妈,我没吊着他。”

  “我从来没答应过他什么。”

  一大妈愣了一下。

  “可是……”

  “是他自己愿意对我们好。”秦淮茹打断她,“我没求过他。”

  说完,她推着车就走了。

  一大妈站在那儿,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轧钢厂,食堂。

  傻柱端着大勺,给排队的工人们打饭。

  动作机械,脸上没什么表情。

  “何师傅,来点肉啊。”

  “没了。”

  “怎么就没了?才八点半呢。”

  “说没了就没了。”

  工人悻悻地走了。

  马华在旁边看着,小声说:“师傅,锅里还有呢。”

  “我知道。”傻柱头也不抬,“留着中午吃。”

  马华不敢再说话。

  这时,秦淮茹端着饭盒走了进来。

  食堂里的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

  有好奇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回避的。

  秦淮茹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到窗口。

  “来份饭。”

  傻柱的手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见了秦淮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秦淮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傻柱移开视线,打了份饭,递过去。

  “谢谢。”

  傻柱没说话。

  秦淮茹端着饭盒,转身走了。

  马华凑过来,小声问:“师傅,你们俩……”

  “干活。”

  马华闭上了嘴。

  一车间。

  秦淮茹坐在工位上,端着饭盒,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刘师傅走了过来。

  “小秦,怎么不吃?”

  “吃不下。”

  刘师傅看了看她,叹了口气。

  “你啊,就是太倔了。”

  秦淮茹放下饭盒。

  “刘师傅,我没倔。”

  “我就是不想连累他。”

  刘师傅愣了一下。

  “连累?”

  “您也知道,厂里现在怎么说我的。”秦淮茹的声音很低,“我要是真跟了他,他也得跟着被人指指点点。”

  “他一个厨子,本来好好的,为什么要跟我搅和在一起?”

  刘师傅沉默了。

  半晌,他开口。

  “小秦,你知道傻柱为什么要学钳工吗?”

  秦淮茹抬起头。

  “他说,他想有个正经的手艺。”刘师傅慢慢说,“这样以后娶了媳妇,也能养得起家。”

  秦淮茹的手抓紧了饭盒。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亮的。”刘师傅继续说,“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这么拼命。”

  秦淮茹的眼眶红了。

  “可是刘师傅,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刘师傅站起身,“是他自己觉得值不值得。”

  说完,他走了。

  秦淮茹坐在那儿,看着手里的饭盒,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晚上,秦淮茹家。

  小当和槐花已经睡了,棒梗还在桌边写作业。

  秦淮茹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针线,却一针都缝不下去。

  “妈。”

  “嗯?”

  “柱子叔……他还会来吗?”

  秦淮茹的手顿了一下。

  “不知道。”

  棒梗放下笔。

  “妈,我是不是做错了?”

  秦淮茹看着儿子。

  “为什么这么问?”

  “今天在学校,王小胖说……”棒梗咬着嘴唇,“他说我不识好歹,柱子叔对我们那么好,我还把他赶走。”

  秦淮茹沉默了。

  “棒梗,你没做错。”

  “可是……”

  “柱子叔对我们好,我们记着就行。”秦淮茹打断他,“但我们不能因为别人对我们好,就理所当然地依赖他。”

  “那妈您……您喜欢柱子叔吗?”

  秦淮茹的手又停住了。

  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

  或者说,她不敢想。

  “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