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坐在桌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秦淮茹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棒梗只扒拉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

  “吃这么点?”秦淮茹皱眉,“不舒服?”

  “没有。”棒梗站起身,“我去写作业了。”

  他推开里屋的门,走了进去。

  贾张氏躺在床上,眼睛盯着他。

  “回来了?”

  “嗯。”

  “去找许大茂了?”

  棒梗点点头。

  贾张氏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怎么说?”

  棒梗没说话,只是站在那儿,低着头。

  贾张氏等了半天,有点不耐烦。

  “问你话呢!他怎么说?”

  “他说……”棒梗的声音很小,“他说,要是我妈跟了傻柱,他就让全厂的人都知道……我妈是个不要脸的寡妇。”

  贾张氏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

  “这就对了。”她慢吞吞地说,“你得让你妈知道,她要是真跟了傻柱,会是什么下场。”

  棒梗抬起头,看着奶奶。

  “可是……柱子叔对我们挺好的。”

  “好?”贾张氏冷笑一声,“他对你们好,是因为他想得到你妈。等他真娶了你妈,你们三个孩子,还不是拖油瓶?到时候,他还会对你们好?”

  棒梗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他低下头,转身走了出去。

  外屋里,秦淮茹正在收拾碗筷。

  棒梗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妈妈,好像变得陌生了。

  以前的妈妈,总是愁眉苦脸的,每天为了钱发愁。

  但现在的妈妈,脸上有了笑容,走路也有了劲儿。

  这些变化,是不是因为傻柱?

  棒梗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妈妈被人戳脊梁骨。

  晚上,傻柱又来了。

  今天他带来了一条鱼,还有一袋白面。

  “淮茹,今天我在市场上捡了个便宜,买了条大鲤鱼!”他得意洋洋地把鱼举起来,“晚上咱们红烧!”

  秦淮茹接过鱼,看了看。

  “这鱼不小,得三斤多。”

  “可不是!”傻柱嘿嘿一笑,“我跟卖鱼的老板磨了半天,他才便宜了我五分钱。”

  小当和槐花围在傻柱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棒梗坐在炕上,看着这一幕,心里堵得慌。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傻柱面前。

  “柱子叔。”

  “哎!”傻柱回头,“怎么了?”

  “您……您以后,能不能别总往我家跑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秦淮茹的手顿在半空,小当和槐花也愣住了。

  傻柱的笑容僵在脸上。

  “棒梗,你说什么?”

  “我说,您以后别总往我家跑了。”棒梗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睛红红的,“我们家不需要您的帮助。”

  “棒梗!”秦淮茹厉声喝道。

  棒梗没理她,只是盯着傻柱。

  傻柱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最后,他叹了口气。

  “行,我知道了。”

  他转身就往外走。

  “柱子哥!”秦淮茹追了出去。

  傻柱站在院子里,没回头。

  “淮茹,棒梗说得对。”他的声音有点哑,“我确实不该总往你们家跑。”

  “棒梗他还小,不懂事……”

  “不是他不懂事。”傻柱打断她,“是我不懂事。”

  他顿了顿,又说:“我知道,我一个厨子,配不上你。但我……我就是想对你们好。”

  秦淮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

  “柱子哥……”

  “行了。”傻柱摆摆手,“你回去吧,孩子们还等着吃饭呢。”

  他大步走出了院子。

  秦淮茹站在那儿,看着他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屋里,棒梗还站在原地。

  秦淮茹走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屋里响起。

  棒梗捂着脸,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柱子叔对我们有多好?”秦淮茹的声音在发抖,“你凭什么赶他走?”

  “因为我不想让您被人戳脊梁骨!”棒梗大声喊道,“我不想让小当和槐花,在学校被人指指点点!”

  秦淮茹愣住了。

  “谁跟你说的?”

  棒梗咬着嘴唇,没说话。

  秦淮茹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你奶奶。”

  棒梗低下头。

  秦淮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了里屋。

  贾张氏躺在床上,眼睛紧紧闭着,装睡。

  “妈。”秦淮茹站在床边,“您醒着吧?”

  贾张氏没动。

  “您是不是跟棒梗说了什么?”

  贾张氏还是没动。

  秦淮茹也不生气,只是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

  看了很久,她忽然笑了。

  “妈,您放心。”她的声音很平静,“我不会跟柱子哥在一起的。”

  贾张氏的眼皮动了一下。

  “但是。”秦淮茹继续说,“我也不会让棒梗,变成您那样的人。”

  秦淮茹站在里屋门口,手里还攥着那条没来得及处理的鱼。

  贾张氏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愧疚,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漠。

  “你不会让棒梗变成我那样的人?”她慢吞吞地开口,声音里全是嘲讽,“那你想让他变成什么样?变成你这样,一个寡妇,靠着男人的施舍过日子?”

  秦淮茹没说话。

  她只是转身,走出了里屋,轻轻关上了门。

  外屋里,棒梗还站在那儿,脸上的手印清晰可见。

  小当和槐花缩在炕上,不敢吭声。

  秦淮茹把鱼放在案板上,拿起菜刀。

  “妈……”棒梗小声开口。

  “别说话。”

  秦淮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点吓人。

  她举起刀,利落地剖开鱼肚子,把内脏掏出来,扔进盆里。

  鱼血顺着案板流下来,在地上汇成一小滩。

  “棒梗。”

  “嗯。”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在厂里那么拼吗?”

  棒梗摇摇头。

  秦淮茹放下刀,转过身,看着他。

  “因为我不想让你们,像我一样。”

  她的眼眶红了,但没有掉眼泪。

  “我这辈子,从嫁给你爹那天起,就没有为自己活过。”

  “你爹在的时候,我要伺候他,伺候你奶奶,还要带你们三个。”

  “你爹走了,我以为日子能好过点,结果更难了。”

  “厂里的人看不起我,院里的人也看不起我。”

  “他们觉得,我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早晚得饿死。”

  她的声音越说越哽咽。

  “可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