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振国到底还是坐不住了。

  钱,他控制不了。

  但人,他总得试试。

  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像两尊门神,二十四小时杵在别墅门口。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随时待命。

  美其名曰,保护。

  姜迟知道,这是监视。

  她笑了。

  就这?

  源源不断的货车,开始将别墅区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物业的电话快被打爆了。

  邻居们的抱怨声,隔着花园都能听见。

  姜振国焦头烂额。

  柳惠芳的咒骂声一天都没停过。

  姜雪柔躲在房间里,门都不敢出。

  整个姜家别墅,鸡飞狗跳,仿佛一个巨大的高压锅,随时都会炸开。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姜迟,正悠闲地在自家花园里散步。

  她不急。

  她在等一个完美的演员。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挎着菜篮子,烫着一头卷发的中年女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社区居委会的王姐。

  远近闻名的热心肠,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嘴巴。

  “小迟啊!”王姐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你看看你把你爸妈折腾成什么样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这么闹?”

  来了。

  姜迟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抓住王姐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

  “王姐!”

  这一声,喊得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王姐直接愣住。

  “我……我不是故意的……”姜迟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我就想在走之前,做点好事……”

  “什么时间不多了?”王姐懵了。

  “我得了绝症啊!”姜迟哭得更大声了,整个人都扑进了王姐怀里,“医生说我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想把钱留给他们,他们只知道骂我!我就想把这些钱都换成东西,捐给有需要的人!王姐,我错了吗?我真的错了吗?”

  她的哭声凄厉,充满了委屈和绝望。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得了绝症?”

  “天哪,这姑娘也太可怜了!”

  “她爸妈怎么回事啊?女儿都要死了还逼她?”

  舆论,瞬间反转。

  王姐被这惊天大瓜砸得晕头转向,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姜迟,手足无措地安慰着,一边还义愤填膺地瞪向别墅二楼的窗户。

  那两个黑西装保镖,也傻眼了。

  他们看着被人群围在中央,哭得梨花带雨的姜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没人注意到。

  就在这片混乱的顶点,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从别墅的后门,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汇入了车流。

  车上,姜迟脸上的泪痕早已消失不见。

  她从包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身份证件,上面印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去南郊工业区。”她对司机冷冷地说道。

  城市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四个最偏僻的工业区。

  她用假身份,一口气租下了五个加起来足有数万平米的大型仓库。

  南郊仓库的管理员是个姓李的中年男人,一脸精明相。

  “小姑娘,你租这么多仓库,放什么啊?”老李递过来一份合同,眼神里全是探究。

  姜迟没有回答。

  她只是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沓现金,放在了桌上。

  “这是预付的租金,和封口费。”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进出的所有记录,我的身份,我的货物,都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如果消息泄露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老李的后背莫名一凉。

  他看着那沓少说也有十几万的现金,喉结滚动了一下。

  “放心!”老李一把将钱收进抽屉,脸上的精明瞬间变成了谄媚的笑,“我老李的嘴,比银行保险柜还严!您就是往里头放原子弹,我都当没看见!”

  搞定。

  当晚,姜迟回到了别墅。

  千箱矿泉水,已经全部被搬进了那个巨大的车库。

  姜振国和柳惠芳看着堆积如山的水,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无力。

  他们以为,只要东西在这里,就跑不了。

  “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姜迟面无表情地走进车库,然后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从里面反锁了车库大门。

  “她又想干什么?”柳惠芳尖叫。

  “别管她!把电闸拉了!我倒要看看,她一个人在里面能翻出什么花样!”姜振国恶狠狠地说道。

  车库内,一片漆黑。

  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红点闪烁。

  姜迟走到监控的死角。

  她闭上眼。

  心念一动。

  嗡——

  一声只有她能听见的,来自灵魂深处的轰鸣。

  【情绪增幅空间】在她意念中展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一张吞噬万物的巨口。

  下一秒。

  堆积如山,几乎要顶到天花板的一千箱矿泉水。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车库,空了。

  空气中,只剩下灰尘在飘荡。

  姜迟缓缓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一张便签纸。

  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谢谢。

  然后,她将纸条轻轻放在空旷的车库正中央,转身,从早已准备好的侧门小窗,悄然离开。

  第二天一早。

  以为胜券在握的姜振国和柳惠芳打开了车库大门。

  阳光照进空空荡荡的车库。

  两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水呢?

  堆成山的水呢?

  柳惠芳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姜振国冲了进去,疯了似的四处寻找,可车库里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地面那张小小的纸条上。

  他颤抖着手,捡了起来。

  谢谢。

  两个简单的字,像两个烧红的烙印,狠狠地烫在了他的瞳孔里!

  一股无法言喻的、彻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疯了。

  这不是恶作剧。

  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诡异的,恐怖的力量!

  “啊——!!”

  柳惠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两眼一翻,竟是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

  出租车上。

  姜迟戴着耳机,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耳边是司机师傅热情洋溢的闲聊。

  “姑娘,听说了吗?南郊那边好几个大仓库,昨天夜里突然都被部队给戒严了!”

  “拉着警戒线,**实弹的兵哥哥站岗,那阵仗,啧啧,跟要打仗似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大动作。”

  姜迟的眼神,倏然一凝。

  南郊。

  部队。

  戒严。

  几个毫不相干的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前世的记忆!

  她猛地想起来了。

  末世爆发的最初原点,那第一批将整个沧海市拖入地狱的丧尸,就是从南郊一个军用仓库的爆炸中冲出来的!

  时间,地点,完全吻合。

  姜迟缓缓转过头,望向南郊的方向。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再无半分戏谑,只剩下冰冷的,末日降临前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