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

  撞门声,一声比一声更响,一声比一声更急。

  外面仿佛有一头狂暴的巨兽,正用它的头骨,执着地、疯狂地,要将这道阻隔生与死的木门彻底撞碎!

  伴随着撞击的,还有窗外越聚越多的身影。

  那些曾经熟悉或陌生的邻居,此刻都变成了口涎横流、嘶吼不止的怪物。

  别墅里,死寂一片。

  只有三道粗重、压抑着恐惧的喘息声。

  姜振国、柳惠芳、姜雪柔,三个人在客厅的角落,离那扇不断震动的大门最远。

  他们的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灰败。

  一天了。

  从昨晚那顿“最后的晚餐”到现在,整整一天,他们滴水未进,米粒未沾。

  饥饿感充斥着他们的胃,也充斥着他们身体的感官。

  恐惧,则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们的心脏。

  这双重的折磨,让他们几近崩溃。

  就在这时。

  一股霸道无比的香气,毫无征兆地,在这片绝望的空气中炸开!

  嗤啦——

  那是油脂被炙烤的声音。

  三人猛地抬头。

  视线的尽头,姜迟正坐在那张长长的餐桌主位上,姿态优雅。

  她的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热气腾腾的烤鸡!

  金黄酥脆的表皮上还泛着油光,浓郁的肉香混杂着香料的气息,像长了爪子一样,疯狂地钻进他们的鼻孔,挠动着他们空空如也的肠胃。

  咕噜。

  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了一声无比清晰的悲鸣。

  柳惠芳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那种红,一半是饿的,一半是嫉妒和怨毒。

  “姜迟!你这个**人!”

  她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狮,尖叫着扑了过去,双手成爪,目标直指那只香喷喷的烤鸡!

  然而,她的手,连烤鸡的油星子都没碰到。

  姜迟甚至没起身。

  她只是闲闲地抬起了脚。

  然后,踹了出去。

  砰!

  一声闷响。

  柳惠芳整个人就像一个破麻袋般倒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又滑落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妈!”姜雪柔惊呼一声,想去扶,又不敢动。

  姜振国那张因饥饿而蜡黄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姜迟,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孽障!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把吃的给我拿过来!”

  他试图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

  可那虚弱的嘶吼,听起来更像是一条老狗的无能狂怒。

  姜迟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她慢条斯理地戴上一次性手套,轻轻撕下了一整块流淌着肉汁的鸡大腿,旁若无人地送到了嘴边。

  无视。

  彻彻底底的无视。

  这种无视,比刚才那一脚,更具侮辱性!

  姜振国的身体晃了晃,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厥过去。

  尊严?

  父权?

  在姜迟面前,一文不值。

  眼看硬的不行,姜雪柔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颤巍巍地站起身,一步步挪到餐桌旁,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楚楚可怜。

  “姐姐……”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柔弱得能掐出水来。

  “我知道错了,我们都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好不好?”

  “外面的怪物越来越多了,我们是一家人啊……我们应该团结在一起……”

  “求求你,分我们一点吃的吧,哪怕一点点就好……”

  姜迟终于停下了动作。

  她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姜雪柔。

  来了。

  终于来了。

  前世这套我看了多少遍?

  演,接着演。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玩味。

  “哦?”

  姜迟晃了晃手里那只香气四溢的鸡腿,金黄的肉汁顺着她白皙的手指滑落。

  “想吃吗?”

  姜雪柔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块鸡肉,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然后拼命点头。

  “可以啊。”

  姜迟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也愈发冰冷。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跪下。”

  “求我。”

  轰!

  这两个词,像两道惊雷,在姜雪柔和姜振国的脑子里同时炸响!

  姜雪柔脸上的泪痕还未干,表情却瞬间凝固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姜迟,仿佛在看一个疯子,一个恶魔。

  跪下?

  求她?

  让她这个天之骄女,跪下求这个她从小就看不起的私生女?!

  “你……你说什么?”姜雪柔的声音都在发抖。

  “听不懂人话?”姜迟的语气里没了半点温度,“我让你,跪下,像条狗一样,求我赏你一口吃的。”

  极致的羞辱!

  姜振国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姜迟,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他怕。

  他怕惹怒了这个已经彻底疯掉的女儿,连最后一点活下去的机会都断绝了。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丧尸的嘶吼和撞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一下,一下,敲打在每个人脆弱的神经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每一秒,都是煎熬。

  饥饿感,如同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他们的五脏六腑。

  求生的本能,与那可悲的尊严,在他们内心疯狂地撕扯,搏斗。

  姜迟很有耐心。

  她就这么举着鸡腿,像一个手握权柄的君王,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们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

  挣扎吧。

  痛苦吧。

  你们越痛苦,我越快乐。

  砰!砰!砰!

  门外的撞击声陡然加剧,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撞开!

  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扑通!

  一声沉闷的膝盖撞地声。

  不是别人。

  正是刚才还叫嚣着父权的姜振国。

  他那张老脸涨得通红,眼中充满了血丝,屈辱、不甘、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都化为了对生存的渴望。

  他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我……我跪……”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给我……吃的……”

  他跪了。

  这个自诩为一家之主,将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男人,跪了。

  柳惠芳见状,最后一丝心理防线也彻底崩溃了。

  她连滚带爬地跪到了姜振国旁边,披头散发,涕泗横流。

  “姜迟!我求你!我给你磕头了!给我一口吃的吧!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外面的怪物吃掉!求求你了!”

  她一边哭喊,一边真的把头往地上磕。

  咚!咚!咚!

  客厅里,只剩下姜雪柔一个人,还倔强地站着。

  她浑身都在颤抖,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看着跪在地上,毫无尊严的父母,又看了看餐桌前那个笑意盈盈的魔鬼。

  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姜迟赞许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人。

  她撕下两条细细的鸡肉,随手扔了过去,像是打发两只听话的宠物。

  “吃吧。”

  姜振国和柳惠芳几乎是同时扑了过去,将掉在地上的肉丝捡起来,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甚至顾不上去擦上面的灰尘。

  然后,姜迟的目光,落在了姜雪柔的身上。

  她晃了晃手里那只最肥美、最完整的鸡腿。

  在姜雪柔充满渴望与屈辱的注视下。

  她手一松。

  那只香喷喷的鸡腿,划过一道抛物线,啪嗒一声,掉在了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姜迟对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姜雪柔,露出了一个甜美而残忍的微笑。

  “你的那份,在那里。”

  “捡起来。”

  “它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