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结婚照
跟随洛砚修来到四合院附近的街道办事处，白桃见到上次处理吴艳一家打架的女主任。
女主任知道白桃两人要来，已等待多时，“洛同志，白同志，欢迎欢迎，快请坐。”
洛砚修提前托人打好招呼，女主任十分热情，招呼两人坐下。
洛砚修礼貌道：“钱主任，打扰了。”
钱主任笑着摆手，“洛同志客气了。吴家成分特殊，一直是我们街道的重点关注对象，我们和吴蔷薇下乡所在地联系过了，她确实在乡下有过一段婚姻。”
这些白桃都知道，她今天来，是想知道四嫂人在哪里？为什么外界说她疯了？
“主任，我是吴蔷薇丈夫的亲妹妹，我们是姑嫂关系。方便告诉我，吴蔷薇回首都后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白桃单刀直入，没时间绕弯子。
办公桌对面，钱主任穿着土黄色解放装，一头齐耳短发，手臂上箍着红底白字的袖标。
“吴蔷薇父母被下放，在大西北住牛棚，没日没夜的去矿上搬石头，干苦力。吴蔷薇的父亲接受不了大西北的艰苦环境，没多久就病倒了。吴蔷薇母亲，一个女人孤苦无依，受过……一些欺负。”
钱主任没有直说吴蔷薇，而是先从吴蔷薇的父母说起，用词比较隐晦。
一句“受过一些欺负”，将吴母的辛酸遭遇一嘴带过。
白桃也是女人，她在家乡时见过被下放的资本家或是高等知识分子们，他们不被当人对待，没有尊严可言，是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
村民们对他们做出过分的事，他们求告无门，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男人干苦力，吃糠咽菜。
女人不仅要干苦力，还要……
有一天，白桃晚上起夜，亲眼看到村里的老光棍，拿着一小袋子不值钱的地瓜，蹑手蹑脚溜进隔壁院子的牛棚。
牛棚里的年轻女人为让一家人能填饱肚子。
放下怀里吃奶的孩子，**泪和老光棍去村后头的玉米地……
只有活下去，才能等到沉冤得雪的一天。
吴母之所以精神失常，或许原因就在于此。
“后来政策放宽了，吴蔷薇父母从乡下回来，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给吴蔷薇申请了回城的名额。”
“吴蔷薇回来后，父母非要逼她离婚再嫁，她不同意，大冬天的跳河，虽然被路过的好心人救上岸，但是天冷水凉，在河里泡的时间太久，自那之后，双腿就不大好使。吴家没钱给她治病。吴蔷薇迫于无奈，写信给乡下的丈夫，一直收不到回信。时间拖久了，人就瘫在床上，不能动弹。慢慢的，精神也变的不正常了。”
“瘫了！”
白桃从凳子上站起来。
怪不得四合院的邻居们说她来晚了。
白桃：“现在她人在哪里？”
钱主任：“人在家，但不愿见人，一出门就大喊大叫的，像有人要害她似的。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白同志，回去劝一劝你哥，趁年轻，再娶个身体健全的。吴家人身上有污点的，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钱主任不知道白桃四哥和四嫂吴蔷薇的感情，随口说出的话，白桃也就没计较。
“钱主任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白桃顿了顿，又说道：“我们来都来了，能不能麻烦街道办出面，和我们一同去吴家，我至少要见到人，才好和我哥交代。”
其他人说的再天花乱坠，白桃也不想听，无论如何，她今天必须见到四嫂吴蔷薇本人。
钱主任看了看沉默不言的洛砚修，想了想，松口道：“那行吧，我带几个人和你一起去。”
钱主任拿起桌上的座机，按了一串号码，“嗯，是我，叫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干事和我出趟外勤。”
几分钟后，白桃走在前面，一行人浩浩荡荡闯进四合院。
和上次一样，吴家大门紧闭，窗上蒙着黑布。
踩在门前的台阶上，抬手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白桃心急，回头看向钱主任。
钱主任会意，挥手让手底下的小干事走过去，卯足力气撞开破旧的木制门板。
屋里没点灯。
白桃接过小干事递来的老式手电筒，先一步走进去，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看到吴母举着菜刀，从里屋冲出来，惊叫道：“这是我家，你们要干什么，滚出去！”
小干事们训练有素，三下五除二地将吴母擒住。
没有挡路的，白桃嗅着空气中难闻的味道，用手捂住口鼻，试探着往里走，路过厨房门口的饭桌，看到上面黑黢黢的窝头，发霉的咸菜疙瘩，很难想象这是给人吃的。
白桃忽然感觉脚下软绵绵的，挪开脚，看到一只翻白眼的死老鼠。
“啊！”
白桃差点把魂吓没了，全身汗毛倒立。
洛砚修紧跟在她后面，白桃调头，缩着脖子，顺势扑进洛砚修怀里，身子止不住发抖。
“有…有老鼠。”
白桃害怕的闭上眼，小手揪住洛砚修的衣襟，另一只手指着地上那团软乎乎的东西。
“没事，是死的。”
洛砚修大手轻拍着白桃的后背，顺着白桃所指的方向看去，冷静说道。
死老鼠！
更恶心了。
白桃胃里翻江倒海，踩过死老鼠的那只鞋不能要了。
白桃恨不能立马把鞋脱下来，丢出二里地远。
洛砚修抱住怀中温香软玉般的媳妇，伸出长腿，一脚踢开死老鼠，“已经没了。”
白桃竭力平复情绪，纠结着睁开眼，瞧见被踢到墙角的死老鼠，胃里的恶心只增不减。
四嫂一家住在这样的环境里！
四嫂自小家境优渥，吴家没出事前，也是被娇生惯养，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就算身体没有瘫痪，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心理健康的人也会被折磨疯掉的。
钱主任首当其冲：“我走在前面，白同志，洛同志，你们跟着我。”
“麻烦了。”
白桃没有拒绝，屋里黑漆漆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指不定下一秒会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件。
钱主任：“没关系，应该的。”
说着，再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最里面的卧室。
房门没关严，钱主任推开门，一股难闻的恶臭扑面而来。
“人……在里面,你们进去吧。”
说完，钱主任没忍住，跑出去，扶着院子里的老树，一口气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屋内寂静，白桃深吸口气，做好心理准备，一只脚跨过门槛，借助手电筒的光亮，看到单人床上蓬头垢面、双目失神的女人。
白桃凑近些，试探叫了一声：“嫂子。”
女人盖着破洞的棉被，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想理会白桃，她没有回应。
见到眼前的场景，白桃抿了抿唇瓣，眼眶发热。
扪心自问，她不希望床上的女人是她四嫂。
在老家，农闲的时候，村小学人手不够，四嫂偶尔回去小学教书。
她待人温和，逢人就笑，永远梳着一对齐整对称的麻花辫，身上有淡淡的香胰子味，衣服裤子没有一丝褶皱.
村里的小孩子们喜欢围着四嫂做游戏。
家长们见到四嫂，也会客气地叫一句“吴老师。”
日常，四哥在院里干活，四嫂搬着马扎，坐在一旁看书，安静陪着四哥。
俩人岁月静好，从没拌过一句嘴。
记忆里恬静美好的四嫂，与眼前人重合，白桃忍住哽咽，再次开口，唤了一声：“四嫂，我是白桃，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白桃去摸床上女人枯瘦的脏手，余光注意到女人手里握着一张褪色的黑白照片。
白桃俯下身，看到照片上的人像，她绷不住了，激动的一把抱住床上的女人，“四嫂，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白桃不嫌女人一身脏污，紧紧抱着女人，泣不成声。
洛砚修没有阻拦，默默站在白桃身后，看到照片上是一对青年男女的半身照。
女的巧笑嫣然，男的憨厚踏实，并肩坐在一起，满面笑容。
照片上的男青年眉眼间和白桃又几分神似，洛砚修有理由猜测这张是白桃四哥四嫂的结婚照。
跟随洛砚修来到四合院附近的街道办事处，白桃见到上次处理吴艳一家打架的女主任。
女主任知道白桃两人要来，已等待多时，“洛同志，白同志，欢迎欢迎，快请坐。”
洛砚修提前托人打好招呼，女主任十分热情，招呼两人坐下。
洛砚修礼貌道：“钱主任，打扰了。”
钱主任笑着摆手，“洛同志客气了。吴家成分特殊，一直是我们街道的重点关注对象，我们和吴蔷薇下乡所在地联系过了，她确实在乡下有过一段婚姻。”
这些白桃都知道，她今天来，是想知道四嫂人在哪里？为什么外界说她疯了？
“主任，我是吴蔷薇丈夫的亲妹妹，我们是姑嫂关系。方便告诉我，吴蔷薇回首都后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白桃单刀直入，没时间绕弯子。
办公桌对面，钱主任穿着土黄色解放装，一头齐耳短发，手臂上箍着红底白字的袖标。
“吴蔷薇父母被下放，在大西北住牛棚，没日没夜的去矿上搬石头，干苦力。吴蔷薇的父亲接受不了大西北的艰苦环境，没多久就病倒了。吴蔷薇母亲，一个女人孤苦无依，受过……一些欺负。”
钱主任没有直说吴蔷薇，而是先从吴蔷薇的父母说起，用词比较隐晦。
一句“受过一些欺负”，将吴母的辛酸遭遇一嘴带过。
白桃也是女人，她在家乡时见过被下放的资本家或是高等知识分子们，他们不被当人对待，没有尊严可言，是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
村民们对他们做出过分的事，他们求告无门，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男人干苦力，吃糠咽菜。
女人不仅要干苦力，还要……
有一天，白桃晚上起夜，亲眼看到村里的老光棍，拿着一小袋子不值钱的地瓜，蹑手蹑脚溜进隔壁院子的牛棚。
牛棚里的年轻女人为让一家人能填饱肚子。
放下怀里吃奶的孩子，**泪和老光棍去村后头的玉米地……
只有活下去，才能等到沉冤得雪的一天。
吴母之所以精神失常，或许原因就在于此。
“后来政策放宽了，吴蔷薇父母从乡下回来，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给吴蔷薇申请了回城的名额。”
“吴蔷薇回来后，父母非要逼她离婚再嫁，她不同意，大冬天的跳河，虽然被路过的好心人救上岸，但是天冷水凉，在河里泡的时间太久，自那之后，双腿就不大好使。吴家没钱给她治病。吴蔷薇迫于无奈，写信给乡下的丈夫，一直收不到回信。时间拖久了，人就瘫在床上，不能动弹。慢慢的，精神也变的不正常了。”
“瘫了！”
白桃从凳子上站起来。
怪不得四合院的邻居们说她来晚了。
白桃：“现在她人在哪里？”
钱主任：“人在家，但不愿见人，一出门就大喊大叫的，像有人要害她似的。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白同志，回去劝一劝你哥，趁年轻，再娶个身体健全的。吴家人身上有污点的，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钱主任不知道白桃四哥和四嫂吴蔷薇的感情，随口说出的话，白桃也就没计较。
“钱主任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白桃顿了顿，又说道：“我们来都来了，能不能麻烦街道办出面，和我们一同去吴家，我至少要见到人，才好和我哥交代。”
其他人说的再天花乱坠，白桃也不想听，无论如何，她今天必须见到四嫂吴蔷薇本人。
钱主任看了看沉默不言的洛砚修，想了想，松口道：“那行吧，我带几个人和你一起去。”
钱主任拿起桌上的座机，按了一串号码，“嗯，是我，叫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干事和我出趟外勤。”
几分钟后，白桃走在前面，一行人浩浩荡荡闯进四合院。
和上次一样，吴家大门紧闭，窗上蒙着黑布。
踩在门前的台阶上，抬手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白桃心急，回头看向钱主任。
钱主任会意，挥手让手底下的小干事走过去，卯足力气撞开破旧的木制门板。
屋里没点灯。
白桃接过小干事递来的老式手电筒，先一步走进去，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看到吴母举着菜刀，从里屋冲出来，惊叫道：“这是我家，你们要干什么，滚出去！”
小干事们训练有素，三下五除二地将吴母擒住。
没有挡路的，白桃嗅着空气中难闻的味道，用手捂住口鼻，试探着往里走，路过厨房门口的饭桌，看到上面黑黢黢的窝头，发霉的咸菜疙瘩，很难想象这是给人吃的。
白桃忽然感觉脚下软绵绵的，挪开脚，看到一只翻白眼的死老鼠。
“啊！”
白桃差点把魂吓没了，全身汗毛倒立。
洛砚修紧跟在她后面，白桃调头，缩着脖子，顺势扑进洛砚修怀里，身子止不住发抖。
“有…有老鼠。”
白桃害怕的闭上眼，小手揪住洛砚修的衣襟，另一只手指着地上那团软乎乎的东西。
“没事，是死的。”
洛砚修大手轻拍着白桃的后背，顺着白桃所指的方向看去，冷静说道。
死老鼠！
更恶心了。
白桃胃里翻江倒海，踩过死老鼠的那只鞋不能要了。
白桃恨不能立马把鞋脱下来，丢出二里地远。
洛砚修抱住怀中温香软玉般的媳妇，伸出长腿，一脚踢开死老鼠，“已经没了。”
白桃竭力平复情绪，纠结着睁开眼，瞧见被踢到墙角的死老鼠，胃里的恶心只增不减。
四嫂一家住在这样的环境里！
四嫂自小家境优渥，吴家没出事前，也是被娇生惯养，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就算身体没有瘫痪，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心理健康的人也会被折磨疯掉的。
钱主任首当其冲：“我走在前面，白同志，洛同志，你们跟着我。”
“麻烦了。”
白桃没有拒绝，屋里黑漆漆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指不定下一秒会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件。
钱主任：“没关系，应该的。”
说着，再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最里面的卧室。
房门没关严，钱主任推开门，一股难闻的恶臭扑面而来。
“人……在里面,你们进去吧。”
说完，钱主任没忍住，跑出去，扶着院子里的老树，一口气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屋内寂静，白桃深吸口气，做好心理准备，一只脚跨过门槛，借助手电筒的光亮，看到单人床上蓬头垢面、双目失神的女人。
白桃凑近些，试探叫了一声：“嫂子。”
女人盖着破洞的棉被，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想理会白桃，她没有回应。
见到眼前的场景，白桃抿了抿唇瓣，眼眶发热。
扪心自问，她不希望床上的女人是她四嫂。
在老家，农闲的时候，村小学人手不够，四嫂偶尔回去小学教书。
她待人温和，逢人就笑，永远梳着一对齐整对称的麻花辫，身上有淡淡的香胰子味，衣服裤子没有一丝褶皱.
村里的小孩子们喜欢围着四嫂做游戏。
家长们见到四嫂，也会客气地叫一句“吴老师。”
日常，四哥在院里干活，四嫂搬着马扎，坐在一旁看书，安静陪着四哥。
俩人岁月静好，从没拌过一句嘴。
记忆里恬静美好的四嫂，与眼前人重合，白桃忍住哽咽，再次开口，唤了一声：“四嫂，我是白桃，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白桃去摸床上女人枯瘦的脏手，余光注意到女人手里握着一张褪色的黑白照片。
白桃俯下身，看到照片上的人像，她绷不住了，激动的一把抱住床上的女人，“四嫂，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白桃不嫌女人一身脏污，紧紧抱着女人，泣不成声。
洛砚修没有阻拦，默默站在白桃身后，看到照片上是一对青年男女的半身照。
女的巧笑嫣然，男的憨厚踏实，并肩坐在一起，满面笑容。
照片上的男青年眉眼间和白桃又几分神似，洛砚修有理由猜测这张是白桃四哥四嫂的结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