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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玉主动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不行!”

  “胡闹!”

  裴原毅和裴静和同时厉声喝止,就要上前阻拦。

  “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也敢在裴家放肆!滚出去!”

  可他们刚迈出一步,一道冰冷的影子便横在了他们面前。

  断尘不知何时已然上前,他甚至没有拔剑,只是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那双空洞的、蒙着布条的眼眶,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仿佛有两道无形的利剑,死死锁定了两人。

  一股森然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

  裴原毅和裴静和的脚步瞬间僵住,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结了。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动一下,下一秒,这柄刀就会让他们血溅当场。

  两人瞬间噤若寒蝉,再不敢动弹分毫。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叶,从容地走到床边,坐下,然后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了裴家老爷子的脉搏之上。

  指尖触碰的瞬间,沈叶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

  灯枯油尽,寿元将终。

  此乃天命,非药石可医。

  换做常人,已是回天乏术。

  但……沈叶的嘴角勾起微不可见的弧度。

  “放心吧,今日,我便替你向阎王,帮你爷爷再借几年阳寿!”

  裴玉眼里顿时浮现出期待与感激。

  而满屋子的裴家人,眼神里写满了讥讽与看戏的轻蔑。

  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妄言逆天改命?

  他们裴家钻研岐黄之术数代,连大伯裴原毅都已宣判了死刑,这小子凭什么?装神弄鬼!

  裴原毅更是冷笑连连,已经盘算着等老爷子咽气后,该如何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连同裴玉一起,彻底逐出裴家大门。

  然而,沈叶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

  他的指尖依旧搭在老人冰冷的腕脉上,另一只手却悄然抬起,五指虚张,对着房间的布局凌空一划!

  无人能看见,一股无形的气流随着他的动作,在这间死气沉沉的卧房内骤然搅动!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拨动了此地的风水气运!

  原本凝滞的空气开始流动,窗帘无风自动,桌上香炉里袅袅升起的檀香,不再是笔直一线,而是化作一道龙形,盘旋着朝雕龙大床汇聚而去!

  房间内的温度似乎都回升了几分,那股浓郁的死寂之气,竟被一股温润祥和的生机,硬生生冲散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风……风怎么吹进来了?”

  裴家的亲戚们个个面露骇然,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玄之又玄的力量正在充斥着整个空间,压得他们胸口发闷,心跳加速!

  裴原毅脸上的冷笑彻底僵住,随即满脸惊骇。

  他不懂武道,却也感受到了那股超乎常理的威压!这绝不是医术!

  这是……神仙手段?!

  就在众人心神巨震之际,沈叶屈指一弹,一道微不可查的金芒自他指尖飞出,瞬间没入裴家老爷子的眉心!

  “滴……滴滴……滴滴滴滴……”

  那条已经拉成直线的心电监护仪,屏幕上突然爆出一连串急促的蜂鸣!

  那条象征着生命终结的直线,竟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从微弱到强劲,不过眨眼之间!

  “——咳!咳咳!”

  床上,那具本该冰冷的“尸体”,喉咙里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原本蜡黄如金纸的脸庞,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回涌起血色!

  紧接着,在所有人见鬼般的目光注视下,裴家老爷子那双紧闭了数日的眼皮,猛地颤动了一下,而后,缓缓睁开!

  那双浑浊的眼眸,在扫过满屋子错愕的面孔后,最终定格在了床边那个泪流满面的女孩身上。

  “小……小玉……”

  沙哑、虚弱,却充满了无尽的慈爱与愧疚。

  这一声呼唤,如同一道惊雷,彻底劈开了裴玉所有的防备!

  沈叶见状,嘴角噙着淡笑,默默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爷爷!”

  裴玉再也控制不住,哭喊着扑进了老爷子的怀中,将头深深埋在他的颈窝,仿佛要将这些日子所有的恐惧、委屈与思念,尽数宣泄出来。

  “傻孩子……不哭,爷爷……爷爷这不是没事了么……”

  老爷子枯瘦的手轻轻拍打着孙女的后背,老眼中已是泪光闪烁。

  这一幕爷孙情深的画面,却让周围的裴家亲戚们,脸上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各种不甘与失望、愤怒的情绪交织,精彩至极。

  尤其是裴静和,她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老不死的,怎么就没死成!

  但她反应也是最快的,仅仅一秒钟的失态后,她立刻换上了一副喜极而泣的夸张表情,几步冲到床边,挤开裴玉,握住老爷子的手就开始嚎。

  “爸!您可算醒了!您吓死我了!您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她的表演,瞬间提醒了所有人。

  一时间,满屋子的“孝子贤孙”全都反应过来,纷纷围了上去,嘘寒问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仿佛刚才那些冷漠等待分食的豺狼,都只是幻觉。

  一片虚伪的其乐融融中,裴原毅肃穆的脸色却始终没有变化。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气定神闲的沈叶,镜片后的双眼掠过深深的忌惮与寒芒。

  他排开众人,走到裴玉身边,声音不带半点温度地响起。

  “小玉,这次多亏了你的朋友出手,才救了爷爷一命。我们裴家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你这位朋友想要什么,金钱、地位,只要我们裴家给得起,都可以谈。”

  这话听起来客气,实则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

  不等沈叶开口,裴原毅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强硬。

  “但是,从今天起,你必须和他断绝一切来往!立刻分手!”

  裴玉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大伯。

  裴原毅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冷冷地继续,“这次让你回主家,除了爷爷病危,还有一件事。你和陈家的婚约将近,不能再在外面胡闹,败坏我们裴家的门风!”

  “**!”岑悠风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直接爆了粗口,“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娃娃亲?当初定这玩意儿的人是不是脑子都有病?**吧!”

  话音刚落,他忽然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岑悠风一扭头,正对上沈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骂谁呢?老子身上挂着的娃娃亲,可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