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明昊、秦明俞、秦明序都知晓了此事,来正院探望侯夫人。

  秦卿给他们开的门,眼眶通红:“三位兄长来了,母亲在里头等你们。”

  侯夫人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不住地咳嗽着。

  当日永安侯那一脚下了狠劲,侯夫人的骨头裂了一根。

  她本就刚刚病愈,此番被就地踹翻,扇了一巴掌,又急怒攻心,病情来得更凶险,已起不来床了。

  迷迷糊糊地昏迷中,她还在拼命辩解。

  “我不是,我没有……”

  “侯爷,你不能这么对我。”

  秦明俞心惊:“病情怎么这么严重?”

  秦卿无奈道:“除了养伤的药,府医还给开了一些疏肝养心的方子,想来吃完应当能好些。”

  比起被踹被扇巴掌、被禁足,被夺了主持中馈,更令侯夫人揪心。

  府医医不好心病。

  只能徐徐图之。

  瞧着侯夫人的虚弱模样,秦明昊三人都极愤怒。

  秦明序是个混不吝的,率先皱眉开口:“市井间这种传闻多的是,我瞧着其他家也挺好的,说来也是那些下人们多事,竟告诉了父亲……”

  在秦明俞的冷漠盯视中,他咳了两下,不吭声了。

  秦明俞扭过了头,冷静道:“这次母亲分明是被人算计了,只是不知是谁下的手,竟令母亲都如此狼狈。”

  秦明昊咬牙切齿道:“秦筝,定是这个死丫头。”

  “母亲生她养她一场,她半点不记恩,还如此冷漠狠毒自私,不会有别人了。”

  秦卿有些迟疑:“……这次的事,秦筝有这么大能耐吗?”

  一个幽闭栖凤山五年的小药女,被永安侯府厌弃,与外界毫无交际。

  她如同笼中蝼蚁。

  她如何能将慧能和尚扭送到府衙,搜罗出林林总总的证据,证实这些罪名,并让传闻闹得市井间人尽皆知?

  秦明俞低声自语道:“难道是福安公主生日宴上,她新攀上了什么贵人,才有了这般能耐?”

  秦明昊满腔怒意,瞧不起秦筝:“就她整日阴沉沉的模样,有哪个贵人看得上她。”

  秦卿没吭声。

  秦筝虽然自私狠毒,容貌却无可挑剔,俨然绝艳。

  世上不缺识货的人。

  她喃喃道:“短短数日里,能将慧能和尚扭送到官衙,搜罗得证据齐备,抖落出他种种罪名,若秦筝真意外得了贵人相助……”

  “这贵人权势只怕惊人。”

  秦明序皱眉道:“我虽然成日在外晃荡,没怎么管府里的事,却也记得自打这丫头头一日回来,你们就说她势单力薄孤苦无依如浮萍,要趁早摁死她。”

  “怎么你们百般陷害针对下,这丫头还愈强,如今竟攀上贵人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无言以对。

  秦明昊咬牙道:“以我来看,母亲做事还是太柔了,还顾念什么母女亲情,屡次让这丫头逃了过去。”

  “这次我亲自出手。”

  “夜间看门的老赵头是我们的,我只管叫一群劫匪来,将她给掳走弄死,也是一了百了。”

  “对了,还有那两个不安分的,勾引父亲,抢母亲中馈,一并弄走,让我享受过后,也给扔了。”

  秦明序抢先道:“我,我的兄弟能干这事,正好他们最近缺钱。”

  秦明俞微微蹙眉,觉得有些不妥。

  见秦明昊满脸愤怒雄心壮志,他最终没开口。

  侯夫人还在出神,喃喃自语:“不能,不能这么对我。”

  秦卿也没吭声。

  此事,算是定了。

  ……

  秦明昊性子冲动易怒,办事却很利索。

  翌日一早,他就出了一趟门。

  中午午膳时,徐姨娘快步来了落霞苑。

  她显然很着急,都没来得及换鞋,穿着一双屋内的薄底绣鞋。

  她猛灌一大口茶,急切开口:“大小姐,我的眼线来报,那看后门的老赵头偷偷拿了秦明昊许多钱,也不知道是接了什么命令。”

  “但我想着秦明昊此人阴毒,行事冲动狠辣,可能会对小姐不利,特意来提醒一声。”

  秦筝果然心生警惕。

  此时,她与前世境遇已大不相同。

  猜不透正院的举动了。

  她警惕道:“多谢姨娘告知,我会注意的。”

  徐姨娘离开后,她思索片刻,吩咐喜银。

  “我记得那老赵头好酒,是个酒后嘴上没把门的,你在府里交游很广,可认得三两个酒性好的婆子,将他灌醉了,兴许能套些话来。”

  拿出一锭银子。

  “银钱是管够的。”

  “只是动作要快,下午就要把事情办妥了。”

  喜银沉声道:“小姐放心,那些婆子们月钱微薄,都是见钱眼开的,咱们拿着多多的银钱过去,必定能成事。”

  半下午时,喜银得胜归来了。

  她冷着脸进来,声音很沉:“小姐,打听出来了。”

  “老赵头醉了酒,说漏了嘴,说得了大少爷的钱,今夜要故意不关门,要放一些人入府。”

  “大少爷还和他保证,这些人只是来取个东西,不会待很久,不会让他丢了差事。”

  老赵头守的西后门,距落霞苑和徐姨娘、宋姨**葳蕤院都很近。

  夜间。

  放入一群人。

  庄蓝一瞬间汗毛都立了起来:“小姐,这定是冲咱们和两位姨娘来的。”

  这些人若是误闯入了落霞苑和葳蕤院,冲动做出恶事。

  她们小姐和两位姨娘轻则受辱,重则只怕没命。

  且就在今晚,来得太快。

  若非小姐机智聪颖,及时套到消息,定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秦筝亦清楚后果,神色很冷,吩咐道:“庄蓝姐姐,你现在就去一趟葳蕤院,把这个消息告诉徐姨娘和宋姨娘。”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此时父亲应宿在宋姨娘处。”

  “你让他们想法子,让父亲夜间出来一趟。”

  庄蓝立即去了。

  ……

  时间悄然到了夜里。

  老赵头喝得醉醺醺的,倒也没忘了拿钱办事,大开着后门。

  秦明昊刚从青楼回来,还沾着一身脂粉味,有些醉意。

  “这老赵头能处,喝醉了都没忘了替咱们干活呢。”

  又领着一群年轻男人,大手一扬,“来,今儿个,少爷我让你们几个见识侯府富贵去。”

  这些都是街面上游手好闲的混子,撩鸡逗狗违法乱纪的事都干。

  此时他们都兴奋了。

  “少爷大气!”

  “少爷,您的吩咐我都记好呢。”

  “对,咱们把人捆了就出来,保准不给您添麻烦。”

  此时已是戌时末,侯府各处都陆续歇下,熄了灯了。

  院落黑黢黢的。

  秦明昊将他们引到了荷花池旁,一眼就瞧见了一高一矮俩身影,皆披着落霞苑的浅绿色斗篷,挨在一处说话。

  他立即断定。

  这是秦筝和她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