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静静思索着。

  太子殿下提到的第二件事,有关于慧能和尚。

  那日,秦筝仗着立下大功,托他抓慧能和尚。

  赵弈珩雷厉风行,当日就将这一个骗财犯戒的酒肉和尚扭送官衙,以招摇撞骗戕害性命的罪名,关入了大狱。

  如今过去三天,京城府衙审讯已经结束。

  按照大虞朝律法,慧能和尚犯下累累罪行,要被流放三千里。

  秦筝当然不止是为了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她如今自身难保,生不出这般大心思。

  她是要借着慧能和尚入狱,让侯夫人罪行曝光。

  大虞朝太重视孝道。

  母亲可以戕害女儿,女儿忤逆母亲,却天然为大虞朝儒道不容。

  她天生处在劣势。

  只有让永安侯府、太夫人、与满京城的所有人,都知晓侯夫人对她这个亲女儿做了什么,潜移默化对她心生同情。

  她方能更好自保。

  太子殿下受儒学正统教养,却并未多问一句,替她办了此事。

  秦筝很感激。

  信上,太子说此事已成,今晚或能传出消息。

  让她留意着。

  如此两件事交代完,信上内容戛然而止。

  一封信写得简洁意赅,公事公办。

  一如太子本人冷淡性格。

  半点没提及红豆、荷包、青丝的处置。

  秦筝倒也不在意。

  于她,每每与太子殿下通信,诉说满腔缠绵‘爱意’,只是为了生存与高升。

  等同于官场上,那些官员们对上司谄媚又虚假的马屁。

  哪个官员送礼后,会关心自己礼物,是被塞到了甲库房,还是戌库房呢。

  他们不上心。

  秦筝也是。

  当日半下午,庄蓝也传来了消息。

  在庄蓝的刻意纵容下,圆荷终于得到机会,借奉上茶水,进了秦筝的寝室。

  一个时辰后,圆荷又借口肚子疼,出了一趟门。

  早知晓她背叛,庄蓝和夏蝉不敢轻忽。

  夏蝉、喜银、庄蓝三人一起查,把圆荷能去的地、能接触的物、能碰见的人都仔细筛一遍,发现了一张**。

  在秦筝床榻与墙夹缝里。

  若不是庄蓝眼力惊人,只怕根本看不出。

  三人心下警惕,更不敢轻待。

  又花了一个半时辰,她们极仔细地再查了三遍,一无所获,才终于稍稍放心。

  尽管早知道她背叛,夏蝉亲眼看到证据,一时仍气得不行。

  “怜惜她年纪小,我在一堆小丫鬟里,还特别疼她,总给她吃零嘴,给她不常穿戴的新衣裳。”

  “没想到竟是都喂了白眼狼了。”

  秦筝淡淡道:“侯夫人是永安侯府主母,我却是个要嫁出去,不受宠,时常被克扣饮食的小姐。”

  “人人都瞧得出,哪儿前途更亮。”

  “这也不意外。”

  夏蝉心中气愤:“可,最难时,是我们救了她。”

  庄蓝轻叹道:“这世上不记恩的人还少吗?

  又叹,“圆荷生得憨厚,性子又好,一开始我也是不信的。”

  “她是三等丫鬟,寻常进不了屋。我也是等烦了,有心考验,许了二等丫鬟夏叶请假回家,让她能进院子送茶水。”

  “谁知,她立即就动了手。”

  夏蝉只能沮丧叹口气,又看向秦筝,“小姐,这腌臜物怎么处置?”

  秦筝淡淡道:“烧了吧。”

  夏蝉拿了火盆,将**烧得干净。

  秦筝道:“圆荷既然动了,正房的人今晚应当就要上门了。”

  夏蝉咬牙道:“她们要来,就让她们吃瘪。”

  傍晚时,正房果然浩浩荡荡地来了人。

  为首的是李嬷嬷。

  带着四个粗壮仆妇。

  她们不顾庄蓝三人阻拦,长驱直入,闯入了秦筝闺房。

  屋内,秦筝与安瑾对坐着,桌上摆着一些常见药材。

  庄蓝立在一旁,伺候着茶水。

  瞧见安瑾,李嬷嬷眼皮就是一跳。

  “安大夫,您今日怎么不晒药了?”

  圆荷那小妮子不是说,安大夫性格喜静,不爱出门。

  每日此时都在自己院内炮制药材。

  不会撞见吗?

  秦筝轻轻笑道:“我最近对医术感兴趣,特意请了安大夫来,探讨一些常见方子。”

  安瑾道:“姑娘颇有天赋,悟性极高。”

  李嬷嬷一时无法,咬了咬牙。

  安大夫在场瞧着,她们行事就得顾忌些。

  不能当场栽赃了。

  也不知这丫头是不是听到了风声,故意的。

  秦筝看向李嬷嬷,语气淡漠:“嬷嬷此时过来,可是有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嬷嬷无法,朝身后招了招手,故意摆出长辈谱子。

  “老奴今儿个是来好好教育大小姐的。”

  “亲眼看着大小姐长大的,老奴竟是不知大小姐性子是怎么了,将母亲气得病了,却两三日都窝在院里,只作混不知情,也不去侍疾?”

  “如此,是否太不孝!”

  手一招,“去给大小姐收拾行李,让大小姐立即搬去正房,日夜守在夫人身边侍疾。”

  四个粗壮仆妇撞开庄蓝夏蝉,冲进床榻间翻找。

  庄蓝气得发抖,怒然道:“李嬷嬷,这是小姐的闺房,哪儿容你们随意翻动!”

  “你怕不是忘了自己身份,忘了这府里规矩了!”

  李嬷嬷高傲道:“我是看着小姐长大,还奶过小姐几年的,按照民间的说法,我算得上小姐的半个娘,如何没有资格教育。”

  又讥笑道,“再说了,未嫁女的闺房而已,若是房里真干干净净,问心无愧,又何至于怕人搜。”

  “难道,大小姐是藏了东西,才心虚怕了?”

  庄蓝气得说不出话:“你!”

  说话间,四个粗壮仆妇已将床榻、衣箱翻过一遍。

  李嬷嬷看向她们,语气急切:“行李收拾好了?可发现了什么?”

  四个粗壮仆妇面面相觑,只能摇头。

  她们一无所获。

  李嬷嬷脸色变了,脱口道:“怎么会?”

  半下午,那小丫头才传的消息。

  **就藏在床榻里。

  她咬牙威胁道:“你们确实看仔细了?”

  四个粗壮仆妇对视一眼,无奈点头。

  “嬷嬷,我们真没发现什么。”

  庄蓝愤然道:“这下,你们可还有要说的?”

  秦筝静静看着,笑道:“嬷嬷似乎特别盼着我这儿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