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以为
李善仪在烧烤摊等了很久。李芳珠走远了几步，经过果汁店，又走进粥店里去了，端出来一个保温饭盒。
海浪拍打着沙滩，风声摇动着屋檐下的铃铛，她看着李芳珠走来，饭盒推到自己面前。“吃吧。”
她打开，是热腾腾的海鲜粥。
李善仪问她，眨着眼睛：“要钱吗？”
李芳珠把她系在手上的发带解下来，“不要钱，断头饭，我要勒死你啊！”
李善仪把烫口的粥咽下去，胃里也烧起来似的，她仰起脸，把脖子交过去，“来，给我个痛快。”
李芳珠粗糙的手掌拢起她的头发，两三下给她扎好，蓝色的发带像一捧海水，缠缠绕绕，在她的发丝上打结。这么短的长度，李芳珠眼神里流露出不舍，这孩子原本有一头如墨的漂亮长发。
但是来江州那天被毁掉了。
绿色油漆粘着她的头发，狼狈而疼痛的女孩第一次知道了，原来信任会换来肮脏的背叛。
后来她剪了个干净，此后也不再留长发了，春天剪，秋天也剪，长度不留过肩膀。她只是说懒得护理。李芳珠劝她留长了好看。她笑，我剃光头也是漂亮的，姑姑。
李善仪其实总是在笑的，但李芳珠知道，她很不开心。
她坐在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女身边，想好好安慰她，然而话到了嘴边，李善仪觉察到什么，侧过脸对她笑。
“我有话要对你讲。”她把粥喝完，站起身来。
一整个下午过去，她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李善仪不会因为任何事情难过的，她是一个人人都知道的坏女人，心里装着民宿已经够挤了，装不下一个男人。
管他要拿自己做什么呢，她不干了，让他麻溜收拾好东西滚出去！
李善仪把饭盒拿到后厨，帮工的小莉也和她熟悉，看她一眼，给她腾位子，李善仪把饭盒洗干净回来，对李芳珠又是一笑。
“姑姑，借给我钱。”
原来是没钱了，李芳珠瞪她，亏她好一顿担心！
但转念一想，李善仪估计是掏空了家底才把十万块凑出来给自己租房的？她要租那件空置房，那执念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多少钱？”她往兜里摸索，手机才翻出来，数字小的她倒也舍得，超过三四千她就要考虑了。李善仪抽纸巾擦了擦嘴巴。
“十万。”
李善仪斩钉截铁地开口，目光如炬，她要把顾寒声的烂钱还给他，把他赶出南河民宿！
李芳珠把手机往她头上敲，“你要不要我直接把棺材本送你啊！不够我把那屋子白送你！”
李善仪被敲得眼睛冒星星，“我是说，那十万还给我吧……我租不起你那房子了。”
她很晚也没有从烧烤摊离开，一直帮着收拾东西，最后一个旅客在摊子上离开的时候，和李善仪挥手：“那个南边的河是吧，那民宿？”
李善仪说对，旅客喝得有些晕乎，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跟她说，“我下回来，肯定去住，你给我留个最大的房间，大套房！”
李善仪点点头，“我到时给你送超值餐点，我手艺超好，正宗梨城菜！”
李芳珠呼了一口气，“话是这样乱说的吗？什么梨城菜，你知道梨城什么菜？明明只会烧那几个，还是网上学的，真骗到懂行的，你就知道出大事！”
李善仪不等她教训，扭身从门边溜进去了，“人喝醉了，醒来不会记得的！”
她进去了，李芳珠到卷帘门边扫**。扫了一半，身后有踩动沙砾的声音，她回头，看到黑暗里走出一个人来。
“你好，”年轻人个子很高，走到屋檐下，微微低头绕开了垂下来的铃铛，烧烤摊的光亮将他的轮廓雕刻出来，一张少见的英俊脸庞，透着冷冷的气质。“我找李善仪。”
李芳珠不急着往里面叫人。
她好好把人打量了一下，想起吴茹文的抱怨。她早晨喊着护工带她来，一句话翻来覆去讲。李芳珠问：你去闹她了？吴茹文低了气焰：怎么是闹？过了一会又说：李善仪藏了人呀，那男的高高个头，看样子就不是过日子的花花肠子，小白脸！
李芳珠看着他，西装格外的合身，手上的腕表又格外的贵。梨城没见过的面孔，顾寒声被她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往房子里看，门上卷帘半拉下来，遮住了人。
她心里有了猜测，问他：“你是江州来的？”
“是，”顾寒声再说了一次，“李善仪不在吗？”
“她不在这里。”李芳珠的声音比动作快，低头挥着手里扫帚，用力扫着地上**，灰尘滚向了他。
李芳珠见他眉头微蹙，像是怀疑自己说谎似的，她忽然提高了声音，“说了不在这里，我要关店了，你快走开！”
顾寒声让她忽然挥起扫把的动作吓了一跳，他讨厌被弄脏，避开她的扫把同时，向屋里看了看，还是看不到人。
但这个老板的态度太奇怪了。防备着他找人似的，顾寒声目光扫过了一圈，地上**桶里，堆成山的酒瓶子。
刚才的酒鬼明明对他说了，南河民宿的老板在烧烤店里。
他面色沉了下去，这个老板这么反常，恐怕是对李善仪不利。
“你让她出来，我和她有话说。”
“我说她不在就不在，你休想带走她！”
他的目光暗下来，往前一步，抓住了朝自己打来的扫把，“你藏起她了，你想要做什么！”
李善仪从后厨哗啦啦的洗碗声音里抬头，她向外看了一眼，小莉拍她，“看什么，别偷懒。”
“你对我真坏，我是来帮你的，我又不收钱呢。”李善仪也打她一下，轻轻的，泡沫喷溅在手套上。
“你哪有那么好人，我全都听见了，你跟芳姨借钱了，讨厌鬼。”
小莉鼓起腮帮子，她不想和李善仪说话了，在她看来，李善仪就是个吸血鬼，吸的还不是她妈**血，是姑姑，这么个没了老公儿子的可怜女人，她怎么好意思借钱的！
李善仪在烧烤摊等了很久。李芳珠走远了几步，经过果汁店，又走进粥店里去了，端出来一个保温饭盒。
海浪拍打着沙滩，风声摇动着屋檐下的铃铛，她看着李芳珠走来，饭盒推到自己面前。“吃吧。”
她打开，是热腾腾的海鲜粥。
李善仪问她，眨着眼睛：“要钱吗？”
李芳珠把她系在手上的发带解下来，“不要钱，断头饭，我要勒死你啊！”
李善仪把烫口的粥咽下去，胃里也烧起来似的，她仰起脸，把脖子交过去，“来，给我个痛快。”
李芳珠粗糙的手掌拢起她的头发，两三下给她扎好，蓝色的发带像一捧海水，缠缠绕绕，在她的发丝上打结。这么短的长度，李芳珠眼神里流露出不舍，这孩子原本有一头如墨的漂亮长发。
但是来江州那天被毁掉了。
绿色油漆粘着她的头发，狼狈而疼痛的女孩第一次知道了，原来信任会换来肮脏的背叛。
后来她剪了个干净，此后也不再留长发了，春天剪，秋天也剪，长度不留过肩膀。她只是说懒得护理。李芳珠劝她留长了好看。她笑，我剃光头也是漂亮的，姑姑。
李善仪其实总是在笑的，但李芳珠知道，她很不开心。
她坐在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女身边，想好好安慰她，然而话到了嘴边，李善仪觉察到什么，侧过脸对她笑。
“我有话要对你讲。”她把粥喝完，站起身来。
一整个下午过去，她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李善仪不会因为任何事情难过的，她是一个人人都知道的坏女人，心里装着民宿已经够挤了，装不下一个男人。
管他要拿自己做什么呢，她不干了，让他麻溜收拾好东西滚出去！
李善仪把饭盒拿到后厨，帮工的小莉也和她熟悉，看她一眼，给她腾位子，李善仪把饭盒洗干净回来，对李芳珠又是一笑。
“姑姑，借给我钱。”
原来是没钱了，李芳珠瞪她，亏她好一顿担心！
但转念一想，李善仪估计是掏空了家底才把十万块凑出来给自己租房的？她要租那件空置房，那执念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多少钱？”她往兜里摸索，手机才翻出来，数字小的她倒也舍得，超过三四千她就要考虑了。李善仪抽纸巾擦了擦嘴巴。
“十万。”
李善仪斩钉截铁地开口，目光如炬，她要把顾寒声的烂钱还给他，把他赶出南河民宿！
李芳珠把手机往她头上敲，“你要不要我直接把棺材本送你啊！不够我把那屋子白送你！”
李善仪被敲得眼睛冒星星，“我是说，那十万还给我吧……我租不起你那房子了。”
她很晚也没有从烧烤摊离开，一直帮着收拾东西，最后一个旅客在摊子上离开的时候，和李善仪挥手：“那个南边的河是吧，那民宿？”
李善仪说对，旅客喝得有些晕乎，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跟她说，“我下回来，肯定去住，你给我留个最大的房间，大套房！”
李善仪点点头，“我到时给你送超值餐点，我手艺超好，正宗梨城菜！”
李芳珠呼了一口气，“话是这样乱说的吗？什么梨城菜，你知道梨城什么菜？明明只会烧那几个，还是网上学的，真骗到懂行的，你就知道出大事！”
李善仪不等她教训，扭身从门边溜进去了，“人喝醉了，醒来不会记得的！”
她进去了，李芳珠到卷帘门边扫**。扫了一半，身后有踩动沙砾的声音，她回头，看到黑暗里走出一个人来。
“你好，”年轻人个子很高，走到屋檐下，微微低头绕开了垂下来的铃铛，烧烤摊的光亮将他的轮廓雕刻出来，一张少见的英俊脸庞，透着冷冷的气质。“我找李善仪。”
李芳珠不急着往里面叫人。
她好好把人打量了一下，想起吴茹文的抱怨。她早晨喊着护工带她来，一句话翻来覆去讲。李芳珠问：你去闹她了？吴茹文低了气焰：怎么是闹？过了一会又说：李善仪藏了人呀，那男的高高个头，看样子就不是过日子的花花肠子，小白脸！
李芳珠看着他，西装格外的合身，手上的腕表又格外的贵。梨城没见过的面孔，顾寒声被她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往房子里看，门上卷帘半拉下来，遮住了人。
她心里有了猜测，问他：“你是江州来的？”
“是，”顾寒声再说了一次，“李善仪不在吗？”
“她不在这里。”李芳珠的声音比动作快，低头挥着手里扫帚，用力扫着地上**，灰尘滚向了他。
李芳珠见他眉头微蹙，像是怀疑自己说谎似的，她忽然提高了声音，“说了不在这里，我要关店了，你快走开！”
顾寒声让她忽然挥起扫把的动作吓了一跳，他讨厌被弄脏，避开她的扫把同时，向屋里看了看，还是看不到人。
但这个老板的态度太奇怪了。防备着他找人似的，顾寒声目光扫过了一圈，地上**桶里，堆成山的酒瓶子。
刚才的酒鬼明明对他说了，南河民宿的老板在烧烤店里。
他面色沉了下去，这个老板这么反常，恐怕是对李善仪不利。
“你让她出来，我和她有话说。”
“我说她不在就不在，你休想带走她！”
他的目光暗下来，往前一步，抓住了朝自己打来的扫把，“你藏起她了，你想要做什么！”
李善仪从后厨哗啦啦的洗碗声音里抬头，她向外看了一眼，小莉拍她，“看什么，别偷懒。”
“你对我真坏，我是来帮你的，我又不收钱呢。”李善仪也打她一下，轻轻的，泡沫喷溅在手套上。
“你哪有那么好人，我全都听见了，你跟芳姨借钱了，讨厌鬼。”
小莉鼓起腮帮子，她不想和李善仪说话了，在她看来，李善仪就是个吸血鬼，吸的还不是她妈**血，是姑姑，这么个没了老公儿子的可怜女人，她怎么好意思借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