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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苏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慵懒。

  “周五的球局,别忘了。你休假,可没说让你连羽毛球也休了。”

  汪明的脚步顿住,心里暗自腹诽,这都记得?嘴上却应得爽快。

  “忘不了,一定到。”

  走出办公室,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失笑。

  跟这位漂亮又能干的学姐打球,确实是种享受。

  不仅仅是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更是那一道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靓丽身影,总能让人赏心悦目。

  球拍挥动的清脆声,羽毛球划过空中的优美弧线,以及偶尔靠近时,能闻到她发梢那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这种感觉,很纯粹,也很轻松。

  假期的第二天,汪明结结实实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没有恼人的闹钟,没有催命的工作电话,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脸上,暖洋洋的。这种久违的、彻底放松的感觉,让他几乎要沉溺其中。

  刚洗漱完毕,母亲吴秀娟的圣旨就到了。

  “吃了饭没事干,就去城北看看你爷爷奶奶!老人家念叨你好几天了。”

  “知道了,妈。”汪明无奈地应下。

  驱车一路向北,城市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开阔的田野和清新的空气。

  爷爷的四季苗圃就在北环路旁,占地几十亩,是南城最大的花卉苗木基地。

  刚把车停在苗圃门口,一条半人高的大黄狗就摇着尾巴冲了过来,亲昵地在他腿上蹭来蹭去。

  “旺财,又长胖了啊。”汪明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

  穿过一排排整齐的桂花树和香樟树,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混合的芬芳。

  他一眼就看到了远处兰花大棚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女孩正蹲在娇贵的春兰花田里,小心翼翼地侍弄着花叶。

  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背带裤,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爽干净。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和旺财的低吠,女孩回过头来。

  看到是汪明,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

  “阿明!你怎么来了?”

  女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容灿烂得像这七月的骄阳。

  是白玲,是汪明从小玩到大的邻居,可以说,青梅竹马。

  “我休年假。”汪明走上前。

  “你呢?大专家怎么有空回我们这小地方了?”

  “我昨天刚回来。”白玲的鼻尖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语气轻快。

  “我们课题组有个项目,要来南城周边的山区采集中草药样本,我正好顺道回家看看。”

  汪明的目光落在她被晒得有些通红的脸颊和脖颈上。

  “整天往山里跑,也不怕晒黑了?”

  白玲毫不在意地扬起下巴,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

  “我天生丽质,晒不黑的!”

  两人正说笑着,爷爷汪德海骑着一辆三蹦子从苗圃深处突突突地开了过来。

  老爷子精神矍铄,看到孙子,脸上乐开了花,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阿明来了正好!县委办那边定了两盆君子兰,说今天就要。本来让小张去送的,他家里临时有急事请假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正发愁呢!”

  汪明二话不说,直接从爷爷手里接过了车钥匙。

  “我来送。”

  “我也去!”白玲眼珠一转,蹦跳着就爬上了三轮车后头的车斗,稳稳地坐在一盆君子兰旁边,两条纤细的小腿在空中晃悠着,像个得了糖吃的孩子。

  “突突突——”

  老旧的三轮车沿着宽阔的北环路向西行驶,发出富有节奏的轰鸣。

  夏日的风迎面吹来,带着田野的气息,将城市的烦躁一扫而空。

  白玲的心情显然极好,她靠着车斗,双手撑在身后,仰着头,眯着眼看天,嘴里还轻声哼着那首老歌。

  “……如果说,这是梦,我愿长睡不愿醒。”

  清甜的歌声,混杂在风声和马达声里,别有一番味道。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了苗圃门口那辆崭新的君威。

  “喂,门口那辆新车是你的?发财了啊?”

  “哪能啊!”汪明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笑了笑。

  “前段时间炒股赚了点,我爸又赞助了一部分,就换了辆车。”

  白玲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雀跃。

  “那正好!你这九天假,必须得带我出去玩玩!”

  “行啊。”

  汪明答应得爽快。

  “你想去哪儿?”

  “还没想好,回头再定!”

  车子拐了个弯,驶向市区的方向。

  汪明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听说了没?刘东,借调到县委宣传部了。”

  刘东是他们共同的高中同学。

  “听说了。”白玲撇了撇嘴。

  “我妈前两天还在电话里拿他教育我,说人家现在是机关干部了,前途无量。”

  “他可不止是当干部那么简单。”

  汪明感叹了一句。

  “听说为了跟领导搞好关系,一个旱鸭子,硬是学会了游泳,羽毛球打得稀烂,现在天天晚上在球馆苦练,就为了能陪领导打几拍。”

  白玲听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清脆如银铃。

  “他还是那个刘东啊,真拼!这么看,他变化还挺大的。说不定啊,将来真能混出个名堂,当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呢。”

  汪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在人情世故上,确实很有一套。这不是贬义,在体制内,这就是优势。”

  “那你呢?”白玲忽然侧过头,明亮的眸子透过后视镜,直直地看向他。

  “听说你们新来的苏行长,特别赏识你?”

  “谈不上赏识,”汪明淡淡一笑,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

  “就是前段时间出了个事,我运气好,帮她解决了几个难题而已。”

  “不想往上走走?当个领导什么的?”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汪明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弦。

  他重生回来,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摆脱前世那种身不由己、永无止境的攀爬吗?

  他迎着风,目光望向远处连绵的青山,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松弛与淡然。

  “我啊,只想逍遥自在,悠闲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