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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所展现出的力量,已经不是单纯的“术”,而是近乎于“道”的体现。

  金光咒?

  五雷正法?

  不,都不是。

  那是属于张玄景自己的东西。

  是他以自己的神,自己的意,去驾驭天地之力。

  “以神御剑,代天行罚……”

  张静清在心中默念着这八个字,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情绪油然而生。

  那是……

  战意。

  棋逢对手的,源自于一个求道者最本能的渴望。

  他下意识地在心中推演,如果此刻站在那片雷云之下的,是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金光咒的极致防御,能否挡住那龙虎双剑引来的天雷?

  自己的五雷正法,与那混杂着杀伐与星辰之力的剑意相比,孰强孰弱?

  推演的结果,让张静清沉默了。

  五五之数。

  这或许,还是最乐观的估计。

  自己浸**数十载的道法,竟然……

  竟然只能和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打成平手?

  不,甚至可能……

  会输。

  因为他从张玄景的身上,感受到了一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的东西。

  那是毫无顾忌,敢于将一切都掀翻重来的……

  锋芒。

  而自己,身为天师,顾虑太多了。

  “呵呵……”

  一声极轻的笑,从张静清的喉咙里溢出。

  他缓缓收回目光,望向那黑压压的天空,心中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

  “之维,玄景……”

  “去走你们自己的路吧。”

  天师府,可以另外再培养弟子了。

  龙虎山门外,死寂一片。

  雷声早已消散,但那股能撕裂神魂的恐怖威压,却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雨后泥土的清新,形成诡异而令人作呕的气息。

  山门前那片原本青翠的草地,此刻已是一片焦黑。

  一道道狰狞的裂痕从张玄景的脚下蔓延开来,如同被巨斧劈开的伤疤,深不见底。

  数千名来自天南地北的异人,此刻鸦雀无声。

  他们看着那个站在焦土中央的金色身影,就看着一尊从九天神霄降临的雷部神将。

  恐惧,是此刻唯一的情绪。

  最原始、最纯粹,发自骨髓深处的恐惧。

  方才那引动天雷,一剑斩灭吕家数十精锐的画面,已经化作一道永不磨灭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那不是术法。

  那是神罚。

  是凡人无法抗衡的,来自天地的伟力。

  “咕咚。”

  人群中,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那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清晰得如同擂鼓。

  一滴冷汗,顺着崆峒派一位长老的额角滑落,滴进尘土里,溅起一粒微不可见的尘埃。

  他握着兵器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来之前,他们气势汹汹,抱着“法不责众”的念头,要为吕家讨个公道,要逼迫天师府低头。

  可现在……

  公道?

  谁敢去跟一尊能代天行罚的活神仙讨公道?

  那不是找死吗?

  人群开始骚动,一些站在外围的小门派弟子,已经悄悄地向后挪动脚步,眼神里满是退意。

  他们只是来凑个热闹,壮壮声势,可没想过要把命搭在这里。

  吕家是惨,可跟自己的小命比起来,吕家的死活又算个屁!

  “这……这还怎么打?”

  一个关外汉子压低了声音,牙齿都在打颤,“**,这小子是雷公转世吧?”

  “别**瞎说!”

  旁边的人一把捂住他的嘴,惊恐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张玄景,“你想死别拉上我!”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刚才还同仇敌忾的联盟,此刻已经濒临崩溃。

  “就……就这么算了?”

  有人不甘心地小声嘀咕。

  “不算了还能怎的?你上去跟他讲道理?你看看地上那些……那还分得清哪个是吕慈吗?”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是啊,连大名鼎鼎的“吕家疯狗”,连四家之一的吕家精锐,都在一瞬间化为焦炭,他们这些人上去,又能顶什么用?

  然而,就在这股退意即将形成浪潮之时,一个阴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慌什么?”

  说话的是王家的家主,王家长老。

  他眯着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视线却不着痕迹地扫过高、钱、孙、李等几大家族的领头人。

  “他张玄景是厉害,是能引动天雷。”

  王家长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周围一圈核心人物的耳朵里,“可你们别忘了,引动天雷,对他自身的消耗,难道会小吗?”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

  对啊!

  如此毁天灭地的招数,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他们都是行家,自然明白“炁”的珍贵。

  越是强大的术法,对施术者的负担就越重。

  张玄景刚才那一剑,引动天地之威,恐怕已经将他体内的炁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看他现在站着不动,说不定……只是在硬撑罢了。”

  王家长老继续煽动着,他的话语像一条毒蛇,精准地钻进众人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黑压压的人群,声音里透出令人心悸的蛊惑,“他再能杀,能一剑杀了我们这里所有的人吗?”

  “我们这里,有十大家族,有唐门,有崆峒,有关外、中原、西南各路同道,足足数千人!”

  “他张玄景一剑能杀十个,百个!难道还能杀了我们几千个不成?!”

  王家长老的声音陡然拔高,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原本动摇的人心,瞬间被这番话给稳住了。

  恐惧依旧存在,但另情绪,源于群体壮胆的疯狂,开始悄然滋生。

  是啊,他一个人,再强又能怎么样?

  我们有几千人!

  蚂蚁多了还能咬死象呢!

  “王家主说得对!”

  高家的家主立刻附和道,他是个面相威严的中年人,此刻眼中也重新燃起了斗志,“我们今日前来,是为了给吕家讨一个公道,是为了给整个异人界定一个规矩!岂能被一个黄口小儿吓退!”

  “不错!天师府纵容门下弟子行凶,滥杀无辜,若不加以约束,日后我等异人,岂非人人自危?”

  “他张玄景今天能杀吕家人,明天就能杀我们李家人,王家人!”

  “必须让他天师府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