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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与兄长张之维一样,不求此谷之术。

  天师府的传承,乃是直指性命大道的正法。

  无论是金光咒还是五雷正法,其根基都是自身的性命修为,是“由内而外”的生发,而非“假于外物”的拾取。

  二十四节谷中的术,无论多么精妙强大,终究是“外物”,是前人留下的“果”,而非自己修出的“因”。

  对于早已立志登临绝顶的张玄景而言,拾人牙慧,无异于自断前程。

  此刻的他,心神沉入一片无垠的黑暗虚空。

  他不是在感悟外界的节气变化,而是在审视自身的“内天地”。

  金色的炁息如熔岩般在他的经脉中缓缓流淌,每一次周天运转,都在进行一次微缩的开天辟地。

  外界那庞杂的节气之炁,并未被他吸收,反而成了砥砺他自身金光的磨刀石,成了锤炼他雷法真意的铁砧。

  他的周身,偶尔会有微不可见的金色电弧一闪而逝,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蕴**寂灭万物的恐怖威能。

  那是他将五雷正法向着更本源的层次推进的迹象。

  他修的是“道”,是驾驭一切术的根本。

  不远处,张之维则与他截然不同。

  这位未来的老天师,此刻正背着双手,在这片诡谲的山谷中闲庭信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乡间小曲,东瞅瞅,西看看,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

  一阵凛冽的罡风凭空刮来,风中带着“白露”节气的锐金之意,锋利如刀。

  张之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随手一挥袖袍。

  “去去去,小孩子的玩意儿。”

  那足以削铁如泥的罡风,便在他面前三尺处烟消云散,从未出现过。

  他又溜达到“夏至”的图腾前,那图腾石壁上正显化出一片滔天火海的幻象,炽热的威压足以让钢铁融化。

  张之维啧啧称奇:“哟呵,这火烧得还挺旺,拿来烤红薯不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脚踢了踢图腾的底座,那汹涌的火海幻象一阵剧烈波动,险些直接溃散。

  他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如明镜。

  这些强大的术法在他眼中,不过是些华丽的招式,是“用”的层面,而非“体”的层面。

  他与张玄景一样,根基是天师府的性命双修之法,追求的是自身的圆融无漏,是那“一炁化三清”的至高境界。

  他走的每一步,看似随意,却都暗合某种玄妙的韵律。

  他的身体在主动适应着谷中二十四种节气的轮转变化,不是去学,而是去“知”。

  知其然,而后知其所以然。

  他的道,是在这红尘俗世中,游戏人间,体悟天心。

  张之维瞥了一眼远处静坐如山的师弟,嘴角微微一撇,带着几分欣赏,也带着几分好胜。

  “这个闷葫芦师弟,路子倒是走得比谁都正……不过,师兄我的道,也不比你差!”

  他与张玄景,一动一静,一外放一内敛,却都走在同一条通往巅峰的煌煌大道之上。

  他们是悟道者。

  而山谷的另外两端,则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张怀义和田中。

  他们是求术者。

  张怀义盘坐在一株枯荣交替、不断循环生死的古树下,那代表着“谷雨”的图腾。

  他神色肃穆,眉宇间却带着迷茫与痛苦。

  他的资质在天师府众弟子中,并不算最顶尖,甚至可以说是中人之姿。

  但他有一颗最纯粹、最执着的向道之心。

  他不像张之维和张玄景那般,生来便有俯瞰天下的格局与天赋,他只想变强,强到足以守护自己珍视的一切。

  因此,他选择了入谷求“术”。

  二十四节谷的奥秘在他眼前展开,那是一片浩瀚无垠的知识海洋。

  无数种强大的法门,无数种精妙的炁之运用,如同满天繁星,在他的神识中闪耀、飞舞、交织。

  “风后奇门……”

  “拘灵遣将……”

  “六库仙贼……”

  一个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名字,一道道惊世骇俗的法术虚影,不断地诱惑着他,拉扯着他。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饥饿了三天三夜的乞丐,突然闯进了一座堆满山珍海味的宫殿,眼花缭乱,却不知该从何下口。

  他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

  神识在庞杂的信息流中被撕扯,几乎要崩溃。

  每术都充满了无穷的诱惑力,似乎只要抓住其中之一,便能一跃成为顶尖高手。

  “不对……不对……”

  张怀义死死咬住嘴唇,血迹从嘴角渗出。

  “师父说过,贪多嚼不烂……我不能被这些术所迷惑……我的根在哪里?我的根是什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看那些令人目眩神驰的强大法术,而是开始反思自身。

  他回想起自己从修炼开始,体内的每一缕炁的流动,每一次金光咒的施展,每一次与人交手的感受。

  渐渐的,他眼前的幻象消失了。

  那些纷繁复杂的“术”,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最纯粹、最本源的东西——炁。

  不是金光咒的炁,不是雷法的炁,不是这谷中任何节气的炁。

  就是“炁”本身。

  它无形无相,无始无终,它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终点。

  在这一瞬间,张怀怀义听到了天地间最古老、最宏大的呼吸声。

  他看到了一片混沌。

  混沌之中,一点灵光乍现,随后,无尽的“炁”从中奔涌而出,化生万物,演化诸天。

  他明白了。

  所有的“术”,都只是对“炁”这种最根本力量的某种特定方式的“应用”而已。

  拘灵遣将,是应用;六库仙贼,是应用;天师府的金光咒,同样也是应用。

  那么……

  何不回归源头?

  何不直接去掌控“炁”本身?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刹那,张怀义整个人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在术法海洋中迷茫的求索者。

  他本身,就化作了那片海洋的“源头”。

  他身下那株枯荣交替的古树,猛然停止了循环,绽放出璀璨至极的生命光华。

  整个二十四节谷中,所有驳杂狂暴的节气之炁,在这一刻找到了它们的君王,瞬间变得温顺、平和,以张怀义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而缓慢的漩涡。

  二十四座图腾石刻,齐齐发出了低沉的嗡鸣,似是在朝拜,又似是在畏惧。

  这股异动,瞬间惊动了谷中另外三人。

  张之维猛地停下脚步,那玩世不恭的表情第一次彻底消失,取而代de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骇然地望向张怀义的方向,感受着那股统御万炁、返本归元的恐怖气息。

  “这……这是什么?!他**……这小子……他碰到了什么鬼东西?!”

  另一边,静坐如石的张玄景,也豁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眸中,金光与雷光交织,映照出张怀义身上那股朴实无华,却又至高无上的气息。

  他的心神前所未有地剧烈震动。

  他所追求的“道”,是驾驭力量的法则。

  而张怀义此刻所顿悟的,却是力量的“本源”!

  这已经不是术的范畴了!

  这,是另“道”!

  前所未有的,关于“炁”本身的,至高无上的大道!

  ——炁体源流!

  就在张怀义顿悟的同时,山谷的另一端,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啊啊啊啊啊——!!!”

  声音来自田晋中。

  这个身材魁梧、性如烈火的汉子,正站在代表“大暑”的图腾前。

  那石壁之上,烈焰翻腾,幻化出一尊顶天立地的火焰魔神,手持巨斧,带着焚山煮海的威势,向他当头劈下。

  田晋中浑身肌肉虬结,青筋暴起,周身金光大放,却被那股庞大的威压死死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的嘴角、眼角、耳孔中,都渗出了鲜血,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与张怀义的“求”不同,田晋中是“争”!

  他看中了这尊火焰魔神所代表的,那种至阳至刚、霸道无匹的力量!

  他要将其据为己有!

  但他一次又一次地冲击,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惨败。

  他的金光咒在这纯粹的节气伟力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混账东西!区区前人留下的烙印,也敢在老子面前猖狂!!”

  田晋中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在张怀义顿悟炁体源流,引动整个山谷本源的那一刻,平和而浩瀚的炁流过他的身体。

  这股气息,让他紧绷到极限的精神,出现了空隙。

  也就在这空隙中,他看到了那尊火焰魔神的核心。

  那不是火焰,也不是力量。

  那是“理”。

  “法天象地,身化神魔”的至理!

  它不是让你去战胜它,而是让你去……

  理解它,成为它!

  “原来……是这样……”

  田晋中眼中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的明悟。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那柄燃烧着无尽烈焰的巨斧,劈向自己的天灵盖。

  在巨斧落下的瞬间,田晋中的身体没有被劈开。

  相反,他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疯狂暴涨!

  一丈……

  三丈……

  五丈……

  十丈!

  眨眼之间,一个丝毫不下于那火焰魔神的金色巨人,拔地而起!

  他身上的金光不再是单纯的防御,而是化作了实质金色甲胄,他的面容威严,双目如日月,呼吸间,气流滚滚,如风雷激荡!

  轰!!!

  金色巨人一拳挥出,朴实无华,却带着撼天动地的威势,与那火焰巨斧轰然相撞。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那尊火焰魔神,连同它的巨斧,在金色巨人的拳下,寸寸碎裂,化作最精纯的火行之炁,尽数融入了金色巨人的体内。

  金色巨人仰天长啸,声震寰宇!

  三十六天罡法——法天象地!

  张之维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看看这边气息渊深如海的张怀义,又看看那边化身十丈巨人、威风凛凛的田晋中,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

  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这俩……玩大了吧?!”

  ……

  四人各有领悟,张怀义与田晋中领悟术。

  张之维与张玄景各自领悟属于自己的道。

  各有不同,却各有神通。

  此时,龙虎山上,张静清听闻天下异人讨伐龙虎山。

  天师府内,张静清宏音响彻大殿:“乌合之众!”

  不过。

  这些异人的人数过多。

  此时,张之维,张玄景,张怀义等能打的龙虎山弟子不在山上。

  这些异人家族,未免有些趁火打劫!

  ……

  凉凉了吧。

  没有朋友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