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灯人 第080章:赵澜的单元剧剧终

小说:执灯人 作者:厘多乌 更新时间:2025-11-10 09:42:41 源网站:2k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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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两人牵着马,并肩走在草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赵澜侧过头,目光落在温毓脸上,嘴角带着一丝了然的笑,语气不是疑惑,而是笃定:“萧静瑶的事,是你替我出的那口气吧?”

  温毓淡淡应道:“顺手而已。”

  赵澜停下脚步,转头望她,眼底藏着压了许久的疑惑,却并不急切:“当初你在街上帮我降马,目的就是为了接近我?是吗?”

  温毓抬眸迎上她的目光:“是,那马是我打惊的。”

  赵澜深吸一口气,又问出心底最在意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温毓:“因为花明楼的灯笼,寻常人点不亮,唯有极阴之体的魂魄,才能将它引燃。”

  赵澜闻言,眼底先是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随即就归于清明。

  她没有震惊,反倒像压在心头许久的一块疑云被风吹散,只轻轻点头:“所以,我就是你要找的极阴之体。”

  “没错。”温毓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那么我那天看到的,也都不是错觉了。”赵澜低声说,语气里带着几分恍然,又有几分对未知的叹服,“从前只当是戏文里的杜撰,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玄幻的事。”

  她抬眼看向温毓,目光里没了之前的试探,只剩纯粹的恳切:“阿毓,你就真的可以救我娘?”

  “你母亲气数已尽,活不过这个月……唯有你以魂魄相抵,她才能活下去。”

  “我明白了。”赵澜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带着几分释然,“阿毓,谢谢你,至少让我知道,还有一条路能救我娘。”

  “你也可以选择不答应。”温毓抬眸看她,眼神里是罕见的复杂,“你的灵魂,我无心强取。”

  赵澜却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坚定:“可她是我母亲。”

  温毓看着她眼底那抹从容的决绝,心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她见惯了人间的悲欢离合,早就该练就一颗铁石心肠。

  职责所在,她只需取走极阴之体的魂魄,完成任务,不该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可此刻听到赵澜这句“可她是我母亲”……

  她竟生出一丝不忍。

  那是一种对人类纯粹情感的动容,是她身份所不允许的“弱点”。

  这个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将军府的仆人翻身下马,急促奔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小姐!小姐!”

  赵澜一眼就瞥见他慌乱的神情,心猛地沉到了底。

  知道一定是母亲撑不住了!

  她瞬间红了眼,却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死死攥紧拳头,转头看向温毓,目光里是破釜沉舟的坚决,一字一顿道:“阿毓,帮我!”

  温毓望着她泛红的眼眶,沉默片刻,最后一次问道:“赵家小女,你可想好了?一旦应下,再无反悔余地。”

  “我想好了!”赵澜几乎是立刻应声,声音里没有半分犹豫,“只要能救我娘,我什么都愿意。”

  “好。”温毓点头,声音依旧平静,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冷硬,“既如此,我便如你所愿。你且记住,今日我所行,皆为花明楼职责所在,你我之间,两不相欠。”

  她刻意将“职责所在”四字咬得极重。

  像是在给赵澜划清界限,更像是在给自己筑起一道屏障。

  用冰冷的规矩,死死压住心底那丝不该有的波澜。

  “我想再见我娘最后一面。”赵澜抬手转身就要翻身上马。

  可刚抬起脚,温毓却骤然出现在她面前,身形快得像一道残影。她看着赵澜,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来不及了。”

  “阿毓?”

  “别动,我带你去见你娘。”

  “什么?”赵澜还没反应过来,温毓的手已轻轻覆上她的额头。

  那一瞬间,赵澜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像是被一股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牵引着,脱离了沉重的身体,陷入一片无边的虚无。

  再睁眼时,她已站在熟悉的卧房里,病榻上的母亲气息微弱,努力睁开眼,像是在等她。

  温毓站在草地上,指尖维持着施法的姿势。

  她没有窥听母女二人的谈话。

  而是刻意避开了那片意识中的温情。

  那场短暂的意识相会,也成了母女俩最后的告别。

  温毓看到赵澜的身体缓缓垂落,眼泪顺着脸颊滑进衣领,无声地浸湿了衣襟。

  等那丝灵魂的连接渐渐淡去,温毓的手才轻轻收回。

  赵澜的身体软软地倒向一旁。

  被她接住。

  她望着赵澜苍白的面容:“赵家小女,从此刻起,你便是我花明楼永生永世的灯芯,生生不息,燃尽方休。”

  从这一刻起,世上再无赵澜。

  只有花明楼里,那枚燃烧的灯芯。

  几天后,镇国府传来消息。

  昏迷多日的镇国夫人奇迹般醒了过来。

  只是时常坐在窗边发呆,望着窗外的天空,不知在等谁。

  消息一传开,京城里渐渐起了各种猜测。

  有人说赵澜是不甘于深闺束缚,偷偷去了南下从军,要在战场上闯出一番天地;也有人赞她巾帼不让须眉,比寻常男子更有血性志气。

  面对这些传言,镇国将军始终沉默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把所有的悲痛都藏在沉默里。

  任由世人传颂着虚假的荣光。

  只是避开夫人,对着女儿的画像时,一站就是一整夜。

  他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浓雾如墨,将花明楼裹得严严实实。

  温毓望着那盏新点燃的灯笼,灯芯明明灭灭,映得四周的光影忽明忽暗。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赵澜的魂魄——没有挣扎,没有怨恨,只有一丝淡淡的牵挂,像细线一样缠绕在灯笼的光晕里。

  “阿毓,我小时候总爱跟在爹身后去军营,那些叔伯们都疼我,教我骑马射箭,我还偷偷戴过爹的头盔,沉得差点把脖子压弯呢!”

  “春天我们去后山挖野菜,夏天在河边摸鱼,秋天就着篝火烤红薯,冬天大家挤在一起听老兵讲打仗的故事……那些日子,真是怎么过都不够。”

  那些有血有肉的过往,那些无比快乐的童年……

  都是赵澜曾真实鲜活过的证明。

  可如今,这些都成了灯笼芯里,一点微弱的、再也无法诉说的记忆。

  温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