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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堰慢悠悠地往前挪了一步。

  可原本嘈杂的论剑台,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泫然欲泣的宫璃月和手足无措的谢景遥身上,转移到了这个看起来懒懒散散的中年人身上。

  姜堰没看别人,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宫璃月身上。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宫家的小侄女。”

  “老夫先替我那两个失踪的弟子,谢谢你的关心了。”

  宫璃月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依旧是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柔柔弱弱地行了一礼:“姜掌门言重了,晚辈只是……”

  “不言重,不言重。”

  姜堰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他往前又走了一步,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里面的光芒却锐利得惊人。

  “就是老夫有点好奇。”

  “你说,我落霞门的客卿长老和大师兄,可能被离火老祖烧死了?”

  “对吧?”

  宫璃月被他看得心头发毛,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晚辈……也是听闻,不敢断定……”

  “哦——”

  姜堰拖长了声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听闻啊。”

  “那没事了。”

  他转过身,一副“原来是谣言,散了散了”的架势。

  众人一愣。

  这就完了?

  宫璃月也懵了,她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全堵在了喉咙里。

  可没等她松口气,姜堰又慢悠悠地转了回来。

  “不过呢,这事儿既然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了,总得有个说法。”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说出的话却让宫璃月脸色一白。

  “我那俩徒儿,一个元婴后期,一个元婴中期,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离火老儿什么修为,老夫也清楚得很。虽说是分神期,也不过是个水的。”

  “你说他能杀了他们俩?”

  姜堰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宫小侄女,你这是在夸我落霞门的弟子是废物呢,还是在骂你们天剑阁找的帮手是个废物呢?”

  “你选一个?”

  这话一出,宫璃月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瞬间凝固。

  姜堰怎么知道是她安排的一切?还牵扯到天剑阁,不!决不能影响言寒哥哥!

  她求助似的看向言寒,眼里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一颗一颗,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怜惜。

  一直闭目养神的言寒,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姜堰身上,而是先安抚地看了一眼宫璃月,随即淡然地扫过全场。

  “姜掌门。”

  言寒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璃月不过是听了些坊间传闻,一时失言,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得饶人处且饶人。”

  姜堰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抬眼看向言寒。

  “言阁主这话说的,好像是我在欺负人一样。”

  “明明是她,当着整个青岚修仙界的面,咒我那两个下落不明的弟子死了。”

  “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我咄咄逼人?”

  “哎呀。”

  姜堰一拍脑门,装作恍然大悟。

  “我忘了,她是你的准道侣,我说不得。”

  他吊儿郎当地一摊手。

  “行吧,那这事儿就算了。”

  众人又是一愣。

  这就……又算了?

  这姜堰行事,怎么跟闹着玩似的?

  可下一秒,姜堰脸上的笑意一收,眼神骤然变冷。

  “但是!”

  “言寒,你天剑阁的人,当众造谣我落霞门的人,这笔账,我记下了。”

  他竟然直呼天剑阁阁主的名讳!

  全场哗然!

  言寒的脸色也终于沉了下来。

  而宾客席上,几位上了年纪的宗门长老,却在听到姜堰那句狂得没边的话后,脸色剧变。

  一个长老忍不住喃喃自语:“这个行事风格……这个腔调……”

  “可有谁还记得姜堰这个名字……”

  周围的人忽然谈论起来。

  “姜堰……我想起来了!百年前是不是有个天才也叫姜堰来着?”

  “那个以元婴修为,就敢指着化神老祖鼻子骂的疯子!”

  “那个号称同阶无敌,越阶挑战家常便饭的剑道天才!”

  “对对,现在他还在那青云榜之上呢……”

  越来越多的人想起来了。

  百年前,青岚修仙界确实出过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只是后来听闻他修炼出了岔子,被心魔所困,修为停滞不前,这才渐渐销声匿迹。

  认识姜堰的人人都以为他废了,自暴自弃开了个不入流的小宗门混日子。

  原来,他不是狂妄无知。

  他本来……就是这么狂!

  一时间,那些原本看好戏的、鄙夷的、嘲讽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但很快,新的质疑声又响起了。

  “百年前是百年前,现在是现在!”

  一个天剑阁的长老忍不住高声反驳。

  “被心魔所困,修为停滞百年,如今也不过分神上下,他凭什么还敢这么嚣张?”

  “就是!时代早就变了!”

  “落霞门出了两个元婴弟子就敢目中无人,我看他们整个门派都是一路货色!”

  “对!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刚刚平息下去的声浪,以更汹涌的姿态卷土重来。

  这一次,矛头不再只对准谢景遥,而是直指姜堰,直指整个落霞门。

  姜堰,一下子又成了众矢之的。

  面对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指责和敌意。

  姜堰却只是将视线从言寒身上挪开,扫过凌霄宗的凌朔,又看过明月楼的羽轻言。

  最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之前更加散漫,也更加嘲讽的笑。

  “说完了?”

  “那轮到我了。”

  “你!”

  那个跳得最欢的天剑阁长老,指着姜堰的手都在发抖。

  “你算个什么东西!”

  姜堰总算给了他一个正眼。

  “我算什么东西?”

  他懒洋洋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是你祖宗。”

  “噗——”

  谢景遥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喷。他赶紧捂住嘴,肩膀却在疯狂耸动。

  天剑阁那长老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竖子!狂妄!”

  言寒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自他和朗月在天剑阁的这百年间,从未有人敢如此狂妄。

  “姜堰,注意你的言辞。”

  “哟,言阁主又来主持公道了?”

  姜堰掏了掏耳朵,一脸的“我好怕怕”。

  “怎么,只许你天剑阁的人造我落霞门的谣,不许我骂回去了?”

  他环视一周,视线扫过那些刚刚还在叫嚣的修士。

  “还有你们。”

  “一个个的,说我落霞门弟子是废物,说我这个掌门是**。”

  “我听着呢。”

  “这样吧。”

  姜堰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地晃了晃。

  “今天咱们也别论什么剑了,多无聊。”

  “就赌一场。”

  他顿了顿,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言寒。

  “我那两个被你们咒死的弟子,要是回来了。”

  “你,言寒,还有你旁边这位好心仙子。”

  姜堰的下巴朝宫璃月一扬。

  “当着整个青岚修仙界的面,给我落霞门,道歉。”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