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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和沈月白几乎同时赶回牢笼,装作一副被困的模样时,那鲛人正好抵达。

  他冰冷的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见无人有异动,这才转身离开。

  待他走后,林一一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她再次跟了出去。

  这一次,她跟着鲛人来到了水府深处的一座偏殿。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和甜腻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殿内,十几个半透明的、由水流构成的“茧”悬浮在半空中。

  每个“茧”里,都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

  谢景遥和那个叫“虎子”的少年,赫然在列!

  无数发着光的触须从“茧”壁上伸出,刺入他们的身体,正源源不断地吸食着他们体内的精气!

  原来如此。

  她回到水牢,将看到的一切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众人。

  “准备动手。”

  “月白、风烨,你们主攻,破开那些水茧。”

  “若南,在外围布下困阵,别让他跑了。”

  “宵雨,准备好丹药,救人。”

  “我来对付他。”

  计划瞬间布置完毕,无人有异议。

  下一刻,五道身影如鬼魅般冲出水牢,直扑偏殿!

  那“假澜”显然没料到他们能脱困,惊怒交加之下,瞬间被沈月白和陆风烨的剑气缠住。

  柏若南的符阵也瞬间成型,将整座偏殿笼罩。

  林一一身形一晃,已然出现在那鲛人面前,五指成爪,直接扣住了他的喉咙。

  “说!你到底是谁?澜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假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还在嘴硬。

  “是吗?”

  林一一手上微微用力,冷笑一声,“那我换个问法,你可认识,林一一?”

  那鲛人眼中满是茫然,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是装的。

  林一一松了口气。不是澜本人就好。

  “最后一次机会,不说,就死。”

  死亡的威胁下,那鲛人终于崩溃了。

  “我说!我说!我不是他!我只是被造出来的赝品!真正的那位……那位大人,他被关在……关在最深处的水牢里!”

  林一一想也不想,转身就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水府的最深处冲去。

  沈月白刚将谢景遥等人从水茧中救出,一回头,就看到了林一一略显着急的的背影。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那股发自内心的焦急,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她很在意那个真正的鲛人。

  非常在意。

  沈月白墨色的眼眸沉了沉,深不见底。

  他快步走到刚缓过劲、还有些发懵的谢景遥身边,声音低沉而简洁。

  “看好他。”

  说罢,他也化作一道剑光,紧紧追着林一一的方向而去。

  水府最深处,与其说是水牢,不如说是一处活生生的炼狱。

  这里没有珊瑚,没有夜明珠,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腥臭的血气混杂着水藻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林一一化作的流光骤然停滞。

  她的瞳孔,在看清前方景象的瞬间,狠狠一缩。

  水牢正中,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被四根粗壮的玄铁锁链穿透了琵琶骨和鱼尾,悬吊在水中。

  那曾经如月华般美丽的银发,此刻被污血黏连成一缕一缕,杂乱地贴在惨不忍睹的脸上。

  曾经覆盖着幽蓝鳞片的鱼尾,此刻大半的鳞片都被生生剥离,露出底下翻卷的嫩肉,在水中泡得发白。

  他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新的,旧的,层层叠叠,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这就是那个赝品口中,“真正的大人”。

  林一一的脚步,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紧随而至的沈月白,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并非那个凄惨的鲛人,而是林一一那瞬间僵直的背影。

  她很少有这样外露的情绪,那是一种混杂了震惊、暴怒和难以言的喻悲恸。

  沈月白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走到林一一身边,放轻了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认识他?”

  林一一的嘴唇动了动,“他是我……一位故友。”

  她顿了顿,补充道:“鲛人一族的少主,澜。”

  “百……”

  脱口而出的百年,她猛地一顿,话锋在沈月白察觉之前生硬地转了过去。

  “……许久未见,竟成了这般模样。”

  沈月白墨色的眼眸深处划过一丝微光,却并未追问,只是顺着她的话说。

  “伤得很重。”

  他往前一步,隐隐将林一护在身后。

  “我上前去看看,你若不忍,便在此处等着。”

  林一一摇了摇头,目光却没有离开那道身影分毫。

  “无妨,一起去。”

  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见她这般坦然,沈月白反而暗自松了口气。

  既是她的朋友,那他自会多上几分心。

  两人缓缓靠近。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那被吊着的身影猛地抬起了头!

  他仅剩的一只眼睛里迸射出疯狂而警惕的凶光,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常年的禁锢与虐待,早已将他的神智消磨得濒临崩溃。

  伴随着一声嘶吼,他猛地挣扎起来,带动着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巨响!

  一股磅礴却混乱的妖力瞬间爆发,周围的水流化作无数细碎的冰刃,无差别地射向靠近的林一一和沈月白!

  鲛人一族,即便重伤至此,残存的攻击力依旧不容小觑!

  沈月白脸色一凛,想也不想地横跨一步,将林一一完全挡在了自己身后。

  清越的剑鸣声中,一道圆形剑幕瞬间展开。

  密集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大部分冰刃被剑幕挡下,但仍有几道刁钻的冰刃穿透了防御的间隙。

  沈月白闷哼一声,手臂和肩头瞬间多了数道细小的血口。

  鲜血刚一渗出,便被冰冷的河水冲散。

  “别怕。”

  林一一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轻柔,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安抚力量。

  “澜,是我。”

  她从沈月白身后走出,无视了那些残存的攻击,一步步走向那个疯狂挣扎的鲛人。

  “我是林一一。”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澜的动作果然顿了一下,浑浊的独眼中充满了迷茫。

  他紧紧地盯着林一一的脸,又仿佛想透过这张陌生的皮囊,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林一一就这么静静地与他对视,眼神清澈而坚定。

  良久,良久。

  澜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他喉结滚动,干裂的嘴唇开合了数次,才终于发出一道破碎嘶哑,几乎听不清的嗓音。

  “你……”

  “你的模样……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