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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寒沉默地站着,袖口金线绣着的云纹泛着冷光。他垂眸看着林一一,随后收回视线又看向自家弟子。

  "掌门明鉴!"三名天剑阁弟子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碎石,"弟子们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言寒轻声重复,指尖在剑鞘上轻轻一叩。跪着的三人顿时浑身发抖,仿佛那声轻响是催命的丧钟。

  林一一倚在对面岩壁旁,指尖转着留影石。

  阳光穿透薄雾落在她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言阁主,贵派弟子抢我们困住的熔岩巨蜥时,可清醒得很呢。"

  言寒又一次抬眼看她。这个距离,他只需一道剑气就能贯穿那纤细的脖颈。

  但林一一腰间悬着的医仙谷玉牌,泛着温润的青光。

  他如果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林一一,现在得罪医仙谷并非良策。

  他还需要医仙谷。

  "你们三个出秘境之后,自去刑堂领三十鞭。"言寒突然开口,三名弟子如蒙大赦般连连叩首。他转向林一一,广袖垂落遮住绷紧的手腕,"小友可满意了?"

  谢景遥忍不住要开口,被林一一一个眼神止住。她歪着头,突然笑出声:"言阁主这话说的……"留影石在她掌心翻了个面,"您该不会觉得,我是**这么好糊弄吧?"

  空气突然凝滞了一瞬。

  "哦?"言寒眉梢微动,袖中剑气已凝成实质。

  "天剑阁的刑堂鞭刑,"林一一扳着手指,"抽凡铁鞭用麻沸散,打完后连红痕都不会留呢。"她突然指向奄奄一息的熔岩巨蜥,"不如这样——您亲自把兽角取来当赔礼,我就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景遥倒吸一口凉气。

  林一一,太强了!这世上能用这种语气和言寒讲话的,除了朗月仙子,就只剩下林一一了!

  他看到言寒垂落的袖口无风自动,崖边碎石开始细微震颤。但林一一反而向前半步,绣着草药的衣摆扫过尖锐的岩棱。

  "小友说笑了。本座若出手,这试炼可就算你们……"

  "作弊"二字还未出口,林一一突然凑近谢景遥耳畔。从言寒的角度看去,少女纤长的睫毛几乎要扫到少年耳尖。"待会我数到三,"她呵气般低语,"你只管往巨蜥第七节脊骨处刺。说什么也要快他一步,抢下兽角!"

  谢景遥瞳孔骤缩,那个位置——正是熔岩兽唯一的命门!

  言寒忽然向前一步。

  就是现在!

  林一一猛地甩袖,三枚银针呈品字形射向言寒面门,同时笑道:"言阁主这是准备要杀人灭口?"

  银针在距言寒三寸处凝滞,但足以让他身形微顿。这一瞬的破绽,谢景遥已经如离弦之箭冲向崖下。

  言寒眼底终于闪过一丝真实的怒意,霜痕剑出鞘三寸——

  "叮!"

  林一一掏出一道防御符,堪堪挡住那道无形剑气。

  口中吐出鲜血,她却笑了:"留影石可不是独这一份,言阁主现在杀我,明日留影就会传遍……"

  言寒剑势一顿,这个空隙,突然传来熔岩兽凄厉的嘶吼。

  谢景遥的剑光如白虹贯日,精准刺入第七节脊骨。

  丈余长的巨蜥轰然倒地,赤红兽角被他齐根斩下。

  "走!"林一一捏碎袖中符箓,青烟腾起的刹那,言寒的剑气劈开她残影所在的山岩。

  碎石飞溅中,少女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空间中:"多谢言阁主赠礼!"

  三百丈外的传送阵亮起青光,谢景遥抱着兽角踉跄现身,转头却见林一一从另一处树丛钻出,袖口还沾着几片枯叶。

  "牛哇!"他瞠目结舌,“我竟有一天能从化神期的言寒手下逃命,还能夺得宝物!一一,多亏你啊!一会告诉师父,保准给他吓死!”

  “不过言寒怎么和传言不一样啊,他刚才是不是想杀你?”谢景遥虽然单纯,但也正是因为单纯,所以对恶意反而敏感一些。

  林一一抹去唇边血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将手中的留影石抛给他:"快走,去找你师兄和师父会合。言寒再来一趟,我们可就真的完蛋了!"

  言寒抚过被银针划破的袖口。

  身后三名弟子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却见他突然轻笑一声。

  “你们三个,自觉退出秘境去领罚。”

  三名弟子听着言寒似笑非笑的声音,齐齐打了个寒颤。

  山风卷着血腥味掠过他脚边,一片枯叶被无形剑气绞成齑粉。

  一阵晕眩过后,沈月白落地踩断枯枝的脆响惊飞了几只栖鸟。

  他环顾四周,身后却传来一声娇柔的呼唤:"月白哥哥?"

  沈月白转身时,宫璃月紫纱翩跹的身影已近在咫尺。

  她眼角描着精致的金粉,发间步摇随着动作轻晃,比记忆中更添几分妩媚。

  "真巧。"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微微颔首。

  宫璃月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她记得几年前,这个青梅竹马还会为她拂去肩头落花,如今却连目光都不愿多停留片刻。

  "你可是在怪我退婚?"她故意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从未。"沈月白抬手拂开垂到眼前的枝叶,"我视你如妹妹。"这句话像把钝刀,缓慢地剖开她精心维持的假面。宫璃月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少年背着她趟过湍急的溪流,只为了为她求药。

  通讯符的微光打断了回忆。

  符中传来天剑阁弟子急促的汇报:"阁主……林一一……兽角被抢走!"

  宫璃月瞳孔骤缩。

  什么?!林一一才什么修为!

  若不是言寒有意放水,放眼整个秘境又有谁能够从言寒手中讨到好处?!

  言寒果然是被那个小**人吸引了!

  "月白哥哥最近与那位林姑娘交情不错?"她笑着凑近,袖中瓷瓶的塞子已被悄悄顶开。

  沈月白再次后退半步,这个动作终于点燃了她眼底的阴火。

  既然你们都要护着那个**人,她突然脚下一绊,在沈月白下意识扶住她时,将淬了"牵丝引"的指甲划过他手腕。

  三十里外,林一一正用银针挑开谢景遥染血的衣襟。少年肋间狰狞的伤口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每次呼吸都有血沫渗出。"忍着点。"她咬断药囊系带,金疮药粉混着碾碎的冰晶草敷在伤口上,瞬间腾起刺鼻的白烟。

  "这药...嘶...怎么比剑伤还疼?"谢景遥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却见林一一唇边也有未擦净的血迹。

  她方才硬接言寒那道剑气时,护罩碎裂的声响他听得清清楚楚。

  林一一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见谢景遥要起身,她一把将人按回去:"肋骨都断了两根还乱动?"说着从怀中掏出皱巴巴的符纸,朱砂符文已褪色大半,"若不是舅舅给的"金甲符",你现在该给我哭坟了。"

  暮色渐沉时,他们遇见了步履蹒跚的沈月白。林一一在谢景遥开口前抢先道:"被熔岩巨蜥所伤。"她注意到沈月白右手不自然地痉挛,却假装去扶谢景遥,顺势避开了对方伸来的手。

  洞**,篝火将沈月白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扭曲如张牙舞爪的怪物。林一一背靠岩壁调息,神识却始终锁定在沈月白腰间,那里有宫璃月独有的梨花香。

  当沈月白突然起身说要守夜时,她看见他后颈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