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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宋清雪的小把戏

  贺启洲自马厩之事后,许是觉得脸面丢尽,倒是罕见地消停了几日,未曾再来寻阮允棠的麻烦。

  然而,这份表面的平静,反而让阮允棠心中不安。

  以宋清雪的性子,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可能毫无动作。

  “酥酥,”阮允棠放下手中的绣绷,眸色,微沉:“你这两日多留意一下宋清雪那边的动静,看看她都接触了些什么人,有没有什么异常。”

  “是,姑娘。”

  酥酥应下,随即又有些担忧:“姑娘,您说宋姨娘她……会不会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必然。”阮允棠语气肯定:“她越是安静,我们越不能掉以轻心。”

  她站起身,决定去转转,或许能有什么收获。

  她带着酥酥,在侯府里四处溜达。

  行至一处连接外院与内宅的偏僻洞门时,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在对面回廊的拐角一闪而过。

  沈宴?

  这时候他不在马厩,在这做什么?

  阮允棠心中一动,示意酥酥放轻脚步,主仆二人隐在洞门旁观察。

  只见沈宴身形如鬼魅,避开巡视的婆子,快速接近外院一间看似堆放杂物的旧书房。

  他并未进入,而是隐在窗下,指尖似乎极快地在窗棂某处摸索了一下,随即又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中,消失不见。

  他在找什么?

  或者说,他在调查什么?

  阮允棠想起原书中模糊的线索,定徳侯府似乎一直与朝中某些武将有着不甚明朗的往来,而这,很可能与未来三皇子认祖归宗后的朝堂格局有关。

  沈宴此刻暗中调查,是为了搜集证据?

  还是为了摸清潜在的威胁?

  一个念头在阮允棠心中迅速成型。

  她需要沈宴更快地强大起来,需要与他建立更牢固的、超越简单施恩与回报的关系。

  风险固然有,但收益同样巨大。

  回到自己的小院,阮允棠沉思良久。

  她铺开纸笔,却并非写信。

  她回忆起父亲提起过的,关于北疆军备的一些模糊信息。

  一些关于辎重调配路线、部分军械损耗情况的边缘消息,对于商人而言,可能意味着商机或风险,但对于有心人,或许能拼凑出一些有用的情报。

  她将这些信息,用极其隐晦的措辞,夹杂着几句看似无关的诗词和账目数字,零散地书写在几张泛黄的旧纸笺上。

  然后,她找出一本早已不看的《地方风物志》,将这几张纸随意地夹在了书中页。

  翌日下午。

  她路过那条通往马厩的小径。

  这一次,她没有带食盒,只是在经过那截老树桩时,仿佛不经意间,袖中的那本《地方风物志》滑落在地,书页散开,恰好露出了里面那几张写着字的旧纸笺的一角。

  她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沈宴是否在附近,便带着酥酥径直离开了,仿佛真的只是遗落了一本无关紧要的旧书。

  是夜,万籁俱寂。

  阮允棠并未入睡,她坐在窗边,就着一盏孤灯,慢慢梳理着手中的丝线,心中却并不平静。

  她在赌,赌沈宴的敏锐,赌他的胆识,更赌他对这些信息的重视程度。

  忽然,窗棂被极轻、极缓地敲响了三下。

  笃,笃,笃。

  声音轻得如同夜风拂过,却让阮允棠的心猛地一跳。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丝线,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月光如水,勾勒出窗外那人挺拔冷硬的轮廓。

  沈宴站在阴影里,那双深邃的眸子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他没有寒暄,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切入核心,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你究竟是谁?”

  阮允棠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

  她甚至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

  “我是谁不重要,”她的声音同样低沉:“重要的是,我是一个……能帮你,同时,也需要你帮的人。”

  四目相对,黑暗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坦然与算计,她也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震惊与权衡。

  没有多余的言语,这一刻,一种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达成。

  他们共享了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站在了同一条隐匿于黑暗的战线上。

  阮允棠轻轻关好窗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掌心因紧张而微微汗湿,心脏却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

  同盟,初步结成。

  ~

  定徳侯府近日似乎有意重振声威,广发请帖,设宴款待京中一些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及勋贵子弟。

  府内张灯结彩,仆从穿梭不息,一扫往日的沉闷。

  阮允棠身为长房夫人,即便不受待见,这等场合也需露面。

  她只拣了件半新不旧的湖蓝色襦裙,发饰也极为素净,混在一众珠光宝气的女眷中,显得格格不入,却也符合她寡居的身份。

  她安静地坐在角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宋清雪则截然不同。

  她身着新裁的绯色罗裙,头戴贺启洲新赠的赤金步摇,依偎在世子身侧,巧笑倩兮,俨然一副侯府女主人的派头。

  她目光流转间,总是不经意地扫过角落里的阮允棠,眼底藏着淬毒般的冷意。

  马厩之辱,禁足之罚,还有侯夫人因账目对她日渐冷淡的态度,新仇旧恨,她岂能甘心?

  宋清雪端着一杯刚斟满的果酒,莲步轻移,脚下却似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惊呼着向前扑去。

  “哎呀……”

  那满满一杯果酒,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阮允棠的前襟和袖摆上。

  湖蓝色的衣料瞬间被洇湿一大片,颜色深浊,黏腻的酒液顺着衣料往下淌,狼狈不堪。

  “啊,长嫂,对不住,对不住。清雪不是故意的。”

  宋清雪眼中飞快闪过得意:

  “是清雪不小心,脚下打滑……这、这可如何是好?长嫂这身衣裳……怕是不能再穿了今日宾客众多,嫂嫂这般模样,实在是有失体统……”

  她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附近几桌的女眷都听得清楚。

  一时间,许多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阮允棠的衣裙上。

  穿着如此狼狈的湿衣,确实极不雅观,若就此退席,更是坐实了失仪之名。

  酥酥在一旁气得脸色通红,刚要开口,却被阮允棠用眼神制止。

  阮允棠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襟,感受着那冰凉的黏腻感和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她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警告!检测到宿主情绪剧烈波动,有违‘逆来顺受’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