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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沈宴的真实身份

  那夜,阮允棠什么都没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沈宴。

  沈宴最后默默离开,什么都没再说。

  阮允棠肩胛处的灼伤在酥酥的精心照料下,渐渐结了一层薄痂。

  而这段时间,这小院日子竟好过不少。

  每日的饭食不再是馊冷剩菜,而是有了热腾腾的鸡汤,清爽的小炒,甚至偶尔还会出现一碟精致的点心。

  分量足,味道也好。

  “姑娘,您看,”酥酥捧着新送来的食盒,眼里是藏不住的惊喜:

  “今儿还有冰糖燕窝呢,定是侯爷觉着冤枉了您,心里过意不去,这才吩咐厨房改善的。”

  阮允棠用银勺轻轻搅动着盅里晶莹的羹汤,眼底没什么波澜。

  过意不去?

  定徳侯若有这份心,她阮允棠的名字倒过来写。

  她没说什么,只安静地用着饭食。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比谁都清楚。

  只是偶尔,目光会掠过窗外那株开始抽芽的老树,思绪微微飘远。

  他倒是沉得住气。

  自那日火场分别,沈宴就如同人间蒸发。

  即便升了管事,也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

  若换做之前,那个因他一点靠近就生出些许不该有妄念的阮允棠,或许会失落,会揣测。

  但如今,她心里异常平静。

  那场自导自演的烈火,烧掉的不仅是肩上的皮肉,还有她心底刚冒头的那点不合时宜的恋爱脑。

  疼,是最好的清醒剂。

  她很清楚,沈宴那样的人,欠下如此大的人情,绝不会不还。

  她等得起。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每当夜幕来袭,她的小院的隐蔽角落里总有一个身影看着她的房间,直至房间的灯熄灭,这个身影才会离开。

  这日午后,小院的平静被前院的喧哗打破。

  二皇子麾下的门客赵先生突然来访,美其名曰核查军务协调事宜,实则为了什么不得而知。

  定徳侯心中警铃大作,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

  正厅里,茶香袅袅。

  “侯爷府上真是人才辈出,”赵先生抿了口茶,目光似无意地扫过厅内侍立的下人,最后落在刚刚奉上茶点、垂首侍立一旁的沈宴身上:“连个管事,都如此气度不凡。”

  沈宴穿着管事统一的青色棉袍,低眉顺眼,姿态恭敬:“先生谬赞。”

  “听闻沈管事身手不错,那日救火,很是勇猛。”赵先生放下茶盏,声音带着探究。

  沈宴语气平淡:“职责所在,不敢言勇。”

  赵先生笑了笑,忽然对身旁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会意,端着空茶盏起身,脚下一滑直直朝沈宴而去。

  这一下变故突然,角度刁钻。

  若沈宴身负武功,本能反应之下,必定会露了痕迹。

  “哎呀……”

  一声娇柔的惊呼响起。

  一直安静,坐在下首的阮允棠,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似乎也想上前添茶,脚步一个踉跄,手中端着的热茶,不偏不倚,全泼在了自己裙摆上,同时也撞开了那个滑倒的侍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阮允棠疼得眼圈一红,声音带着慌乱,连连福身:

  “父亲恕罪,赵先生恕罪,儿媳……儿媳手笨,没端稳茶盏……惊扰贵客,实在罪该万死。”

  她表现得完全是一个受惊过度的内宅妇人。

  赵先生皱了皱眉,审视的目光在她那张写满惶恐的脸上转了一圈,又瞥向沈宴。

  沈宴依旧垂着眼,仿佛刚才的惊险与他无关,只在阮允棠惊呼时,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定徳侯脸色难看,既恼阮允棠失仪,更疑赵先生的试探。

  他勉强压下火气,对阮允棠挥挥手:“毛手毛脚,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是,儿媳告退。”

  阮允棠如蒙大赦,怯怯地看了众人一眼,这才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正厅。

  赵先生没能试探出沈宴的底细,反而被阮允棠这么一搅和,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他又坐了片刻,便借口军务繁忙,起身告辞。

  定徳侯亲自将人送到门口,转身回来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深深看了一眼沈宴,却没说什么,拂袖而去。

  夜色渐浓。

  阮允棠沐浴后,正由酥酥帮着给肩背的灼伤换药。

  伤口愈合得慢,新肉生长带着难忍的痒痛。

  窗棂忽然被极轻地叩响。

  酥酥一惊,看向阮允棠。

  阮允棠示意她继续手上的动作,声音平静:“谁?”

  窗外沉默一瞬,传来沈宴压抑的嗓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你不该为我涉险。”

  阮允棠对着镜子,看着镜中自己肩膀上那片狰狞的疤痕,忽然轻轻笑了。

  她对着窗口方向,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

  “沈管事,”她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我烫伤自己肩胛的时候,你怎的不说……太冒险了?”

  窗外沉默,最终被一声几不可闻的自嘲打破。

  随即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他走了。

  没有回答她的反问。

  酥酥大气不敢出,直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才小声问:“姑娘……沈管事他……”

  阮允棠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上药。

  冰凉的药膏触及伤处,带来一丝舒缓,却抚不平她心中翻涌的思绪。

  沈宴最后那句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脑海里激起层层涟漪。

  “大夫人,你该明白我走的是什么路吗?”

  他走的什么路?

  是了。

  账本。

  二皇子。

  侯府。

  线索在她脑中飞速串联。

  二皇子的人为何突然来访,还刻意试探沈宴?

  定然是账本丢失,让他们感到了不安。

  这账本里,记录的恐怕不只是侯府的阴私,更可能牵扯到二皇子一系的利益输送?

  所以,定徳侯是二皇子的人?

  那么,他们知道沈宴的真实身份吗?

  阮允棠蹙眉深思。

  若知道沈宴就是流落在外的三皇子,二皇子绝不可能仅仅派个门客来试探,恐怕早就暗中下杀手,永绝后患了。

  定徳侯对待沈宴,也绝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

  所以,他们不知道。

  这个认知让她稍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一个更尖锐的问题浮上心。

  那沈宴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