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那天，舒昀通告上没戏，但还是向剧组请了一天的假。
她最终定下了今天去母亲那儿吃饭。
昨晚睡前，她侧过身，看着容肆闭目养神的侧脸，轻声问：“明天我去我妈妈那儿吃饭，你想不想一起去？”
容肆睁开眼睛，转过头看她。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你想不想我去？”
他把选择权交给她。
不是在试探，不是在客套，是真的在问她的意愿。
舒昀沉默了很久。
许久，她才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难以完全厘清的情绪：
“我……觉得还是先不带你去了。”
说完这句话，她立刻又补充，语速有点快，像是在解释：
“不是不想让你见他们，只是……我自己都还没完全适应那个场合。我坐在那里，看着我妈和陈叔叔，我会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我连怎么当好那个家里的女儿都还没学会，不知道怎么把你介绍进去。”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而且，我害怕。”
“我害怕你去了会不自在，害怕他们会问你太多问题，害怕那种需要不停解释、不停平衡关系的场面。”
舒昀终于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我更害怕你会觉得我不够喜欢你，不愿意让你进入我的生活。”
“我知道这样很别扭。”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然后，舒昀感觉到容肆的手轻轻放在她的头发上，很轻地揉了揉。
“那就等你准备好了再说。”他的声音低沉温和，“我不着急。”
舒昀抬起头看着他。
容肆的表情很平静，没有失望，没有不悦。
没有任何她预想中的负面情绪。
“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容肆反问。
他不认为不去就是在被他排除在她的生活之外。
他懂得她那种在家庭关系里的自我保护。
他不需要得到她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只要舒昀选择的是他，就够了。
*
上午十点，舒然开车来接她。
舒知约坐在儿童安全座椅里，看见舒昀上车：“妈妈！我们去外婆的新家吗？”
“嗯。”舒昀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回头摸了摸儿子的头，“想外婆了吗？”
“想！”知约用力点头，又补充，“也想妈妈，想舅舅！”
开车的舒然笑了：“臭小子。”
车子驶离影视城，开往市区。
舒昀原本以为会在外面的餐厅吃饭，但昨晚**颜打电话来说，是在陈沐霖家里。
“你陈叔叔说，家里吃饭才温馨。”**颜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而且他专门请了厨师，做几个拿手菜。”
这是舒昀第一次去陈沐霖的家。
其实她早该来的，母亲决定再婚后，她虽然心里百般不愿，但终究还是放不下心。
她交代舒然替她来看看，看看那个家到底适不适合母亲居住。
她自己却一直在逃避。
不愿意踏进那个象征着母亲新生活的空间。
车子驶入一片安静的街区。
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着金灿灿的光。
街区里多是有些年头的老洋房，红砖墙，黑铁门，透着时光沉淀下来的优雅。
舒然在一栋三层的老洋房前停下。
院墙是低矮的黑色铁艺栏杆，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植物。
透过栏杆能看见里面的小院，青石板铺地，角落里种着一丛丛开得正盛的菊花，在秋日的风里轻轻摇曳。
院子中央还有一棵桂花树，满树金黄的小花，香气馥郁。
舒昀一眼就认出了那些菊花，是母亲最喜欢的花。
一整个院子都种满了。
看得出，主人用了心思。
铁门虚掩着。
舒然停好车，牵着知约的手，舒昀跟在他们身后，推开了门。
小院的石桌旁，**颜和陈沐霖正坐着喝茶。
看见他们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
“来了来了！”**颜快步走过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紫色毛衣，头发仔细地梳过，气色看起来比在医院时好了太多。
陈沐霖跟在她身后。
他是个六十岁上下的男人，身材保持得很好，穿着简单的深色夹克和长裤，气质儒雅温和。
看见舒昀和舒然，他笑着点点头：“小昀小然来了，快进来。”
舒昀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陈叔叔好。”
“外婆！”知约已经扑进了**颜怀里。
**颜蹲下身抱住外孙，亲了亲他的小脸：“哎哟，我们知约又长高了！”
陈沐霖也弯下腰，温和地对知约说：“你就是知约吧？爷爷给你准备了礼物，在屋里呢。”
虽然结婚了，但的确不算外公。
知约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陈沐霖，又看了看舒昀，得到妈妈点头示意后，才礼貌地说：“谢谢爷爷。”
一行人走进屋里。
老洋房内部装修得很雅致，处处透着主人的品味和用心。
家具多是中式风格，线条简洁流畅。
空气里有淡淡的檀香和桂花香混合的味道。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响和食物的香气，是请来的厨师在忙碌。
陈沐霖招呼他们在客厅坐下，亲自泡了茶。
“这房子有些年头了，”陈沐霖一边斟茶一边说，“我住了十几年，前两年重新装修了一下。青颜喜欢安静，喜欢花草，这里正好。”
**颜坐在他旁边，脸上一直带着笑。
舒然显然是来过的，很自然地接过茶杯，和陈沐霖聊起了房子维护的话题。
舒昀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偶尔附和几句，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她看着这个陌生的空间，看着母亲和陈沐霖之间自然而然的互动，看着舒然轻松融入对话的样子。
她应该高兴的。
可她的心里，像是有一间一直亮着灯的房间，突然被别人推开门走了进去，而她站在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也不知道进去了该坐在哪里。
她善于伪装。
她总能摆出一副“我很好”“我不在乎”的样子。
她太擅长用平静的外表掩饰内心的波澜，以至于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哪部分是真实的情绪，哪部分只是习惯性的表演。
就像现在。
她笑着，应和着，看起来完全融入了这个温馨的家庭场景。
午饭时间，陈青玉才匆匆赶到。
他拎着公文包，穿着挺括的西装，显然是刚从律所过来。
“抱歉，上午有个案子要开庭，来晚了。”
一家人围坐在餐厅的长桌旁。
菜已经上齐了，很丰盛，但不过分铺张，都是家常菜式，只是做得格外精致。
吃饭的气氛还算融洽。
**颜心情很好，话也比平时多。
她问舒昀剧组生活怎么样，问舒然工作顺不顺利，还给知约夹菜，叮嘱他多吃点才能长高高。
聊着聊着，她忽然问舒昀：
“对了小昀，怎么没带男朋友过来？”
舒昀夹菜的手顿了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儿童餐椅上的舒知约忽然抬起头，嘴里还嚼着米饭，含糊不清地说：
“爸爸工作很忙。”
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以为是小孩子乱叫，伸手摸了摸知约的头：“知约乖。”
她没有拆穿孩子。
舒昀也没有多解释，只是顺着话说：“嗯，他工作的确很忙。”
陈沐霖显然想缓和气氛，笑着接话：“看来知约很喜欢小昀的男朋友啊，这是好事。孩子认可很重要。”
他本意是打圆场。
没想到这句话让舒知约激动起来。
小家伙放下勺子，开始如数家珍般说起爸爸的优点：
“爸爸可厉害了！他会开好大的车，会修秋千，还会给我买冰淇淋！而且爸爸长得可像我了！”
陈沐霖被逗笑了，随口接道：“都是儿子长得像爸爸，哪有说爸爸长得像儿子的？”
他话音落下，自己也意识到不对。
没有血缘关系……怎么会长得像？
除非……
**颜最先反应过来。
她看向舒昀。
舒昀放下筷子。
她本来也没打算要瞒。
她抬起头，迎上母亲的目光，语气平静，“我们和好了。”
她最终定下了今天去母亲那儿吃饭。
昨晚睡前，她侧过身，看着容肆闭目养神的侧脸，轻声问：“明天我去我妈妈那儿吃饭，你想不想一起去？”
容肆睁开眼睛，转过头看她。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你想不想我去？”
他把选择权交给她。
不是在试探，不是在客套，是真的在问她的意愿。
舒昀沉默了很久。
许久，她才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难以完全厘清的情绪：
“我……觉得还是先不带你去了。”
说完这句话，她立刻又补充，语速有点快，像是在解释：
“不是不想让你见他们，只是……我自己都还没完全适应那个场合。我坐在那里，看着我妈和陈叔叔，我会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我连怎么当好那个家里的女儿都还没学会，不知道怎么把你介绍进去。”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而且，我害怕。”
“我害怕你去了会不自在，害怕他们会问你太多问题，害怕那种需要不停解释、不停平衡关系的场面。”
舒昀终于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我更害怕你会觉得我不够喜欢你，不愿意让你进入我的生活。”
“我知道这样很别扭。”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然后，舒昀感觉到容肆的手轻轻放在她的头发上，很轻地揉了揉。
“那就等你准备好了再说。”他的声音低沉温和，“我不着急。”
舒昀抬起头看着他。
容肆的表情很平静，没有失望，没有不悦。
没有任何她预想中的负面情绪。
“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容肆反问。
他不认为不去就是在被他排除在她的生活之外。
他懂得她那种在家庭关系里的自我保护。
他不需要得到她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只要舒昀选择的是他，就够了。
*
上午十点，舒然开车来接她。
舒知约坐在儿童安全座椅里，看见舒昀上车：“妈妈！我们去外婆的新家吗？”
“嗯。”舒昀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回头摸了摸儿子的头，“想外婆了吗？”
“想！”知约用力点头，又补充，“也想妈妈，想舅舅！”
开车的舒然笑了：“臭小子。”
车子驶离影视城，开往市区。
舒昀原本以为会在外面的餐厅吃饭，但昨晚**颜打电话来说，是在陈沐霖家里。
“你陈叔叔说，家里吃饭才温馨。”**颜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而且他专门请了厨师，做几个拿手菜。”
这是舒昀第一次去陈沐霖的家。
其实她早该来的，母亲决定再婚后，她虽然心里百般不愿，但终究还是放不下心。
她交代舒然替她来看看，看看那个家到底适不适合母亲居住。
她自己却一直在逃避。
不愿意踏进那个象征着母亲新生活的空间。
车子驶入一片安静的街区。
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着金灿灿的光。
街区里多是有些年头的老洋房，红砖墙，黑铁门，透着时光沉淀下来的优雅。
舒然在一栋三层的老洋房前停下。
院墙是低矮的黑色铁艺栏杆，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植物。
透过栏杆能看见里面的小院，青石板铺地，角落里种着一丛丛开得正盛的菊花，在秋日的风里轻轻摇曳。
院子中央还有一棵桂花树，满树金黄的小花，香气馥郁。
舒昀一眼就认出了那些菊花，是母亲最喜欢的花。
一整个院子都种满了。
看得出，主人用了心思。
铁门虚掩着。
舒然停好车，牵着知约的手，舒昀跟在他们身后，推开了门。
小院的石桌旁，**颜和陈沐霖正坐着喝茶。
看见他们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
“来了来了！”**颜快步走过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紫色毛衣，头发仔细地梳过，气色看起来比在医院时好了太多。
陈沐霖跟在她身后。
他是个六十岁上下的男人，身材保持得很好，穿着简单的深色夹克和长裤，气质儒雅温和。
看见舒昀和舒然，他笑着点点头：“小昀小然来了，快进来。”
舒昀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陈叔叔好。”
“外婆！”知约已经扑进了**颜怀里。
**颜蹲下身抱住外孙，亲了亲他的小脸：“哎哟，我们知约又长高了！”
陈沐霖也弯下腰，温和地对知约说：“你就是知约吧？爷爷给你准备了礼物，在屋里呢。”
虽然结婚了，但的确不算外公。
知约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陈沐霖，又看了看舒昀，得到妈妈点头示意后，才礼貌地说：“谢谢爷爷。”
一行人走进屋里。
老洋房内部装修得很雅致，处处透着主人的品味和用心。
家具多是中式风格，线条简洁流畅。
空气里有淡淡的檀香和桂花香混合的味道。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响和食物的香气，是请来的厨师在忙碌。
陈沐霖招呼他们在客厅坐下，亲自泡了茶。
“这房子有些年头了，”陈沐霖一边斟茶一边说，“我住了十几年，前两年重新装修了一下。青颜喜欢安静，喜欢花草，这里正好。”
**颜坐在他旁边，脸上一直带着笑。
舒然显然是来过的，很自然地接过茶杯，和陈沐霖聊起了房子维护的话题。
舒昀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偶尔附和几句，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她看着这个陌生的空间，看着母亲和陈沐霖之间自然而然的互动，看着舒然轻松融入对话的样子。
她应该高兴的。
可她的心里，像是有一间一直亮着灯的房间，突然被别人推开门走了进去，而她站在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也不知道进去了该坐在哪里。
她善于伪装。
她总能摆出一副“我很好”“我不在乎”的样子。
她太擅长用平静的外表掩饰内心的波澜，以至于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哪部分是真实的情绪，哪部分只是习惯性的表演。
就像现在。
她笑着，应和着，看起来完全融入了这个温馨的家庭场景。
午饭时间，陈青玉才匆匆赶到。
他拎着公文包，穿着挺括的西装，显然是刚从律所过来。
“抱歉，上午有个案子要开庭，来晚了。”
一家人围坐在餐厅的长桌旁。
菜已经上齐了，很丰盛，但不过分铺张，都是家常菜式，只是做得格外精致。
吃饭的气氛还算融洽。
**颜心情很好，话也比平时多。
她问舒昀剧组生活怎么样，问舒然工作顺不顺利，还给知约夹菜，叮嘱他多吃点才能长高高。
聊着聊着，她忽然问舒昀：
“对了小昀，怎么没带男朋友过来？”
舒昀夹菜的手顿了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儿童餐椅上的舒知约忽然抬起头，嘴里还嚼着米饭，含糊不清地说：
“爸爸工作很忙。”
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以为是小孩子乱叫，伸手摸了摸知约的头：“知约乖。”
她没有拆穿孩子。
舒昀也没有多解释，只是顺着话说：“嗯，他工作的确很忙。”
陈沐霖显然想缓和气氛，笑着接话：“看来知约很喜欢小昀的男朋友啊，这是好事。孩子认可很重要。”
他本意是打圆场。
没想到这句话让舒知约激动起来。
小家伙放下勺子，开始如数家珍般说起爸爸的优点：
“爸爸可厉害了！他会开好大的车，会修秋千，还会给我买冰淇淋！而且爸爸长得可像我了！”
陈沐霖被逗笑了，随口接道：“都是儿子长得像爸爸，哪有说爸爸长得像儿子的？”
他话音落下，自己也意识到不对。
没有血缘关系……怎么会长得像？
除非……
**颜最先反应过来。
她看向舒昀。
舒昀放下筷子。
她本来也没打算要瞒。
她抬起头，迎上母亲的目光，语气平静，“我们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