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相爷,今天的话你记住了。”

  黎洛看着他铁青的脸色,露出个不加掩饰的笑,“请回吧,答应的事情我会办到的。”

  青黛送客到门外,回来时有些疑惑。

  “太子妃,如今咱们与相府已经没什么关系,还管他们做什么呢?”

  “我倒是想没关系,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黎雨桐落在她手中,未必就会比被皇帝责罚好到哪里去。

  皇帝当下是在气头上,才不见黎相,可黎相也是老臣了,皇帝总会给他几分颜面,充其量是没面子,不会重罚。

  黎洛只是利用了时间差,以及黎相见不到皇帝的心焦。

  现在她去求情,还能在皇帝那儿落一个重情的好印象,何乐而不为呢。

  ……

  “你想让朕放过黎雨桐?”

  皇帝看着下首的黎洛,有些不解,“你们姐妹并不和睦,如今你已经嫁入东宫,即便她被责罚,也不会影响你的名誉,是黎相去见你了?”

  黎洛没遮掩,直言道:“父皇也知道,二妹几次三番挑衅儿臣,往小了说是姐妹不和,往大说,就是不敬东宫,若是一味责罚,未必能让她醒悟。”

  “儿臣要做的,是让她心服口服,再生不出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哦?”

  皇帝来了些兴致,问黎洛,“你打算怎么做?”

  “父亲已经答应了,让儿臣做相府的主,假以时日,一定能将二妹教好。”

  “你先与黎相说好,就不担心朕不答应?”

  “儿臣看得出,父皇并无以此事为难父亲的意思,将事情交给儿臣,不也帮父皇省事了吗?”

  毕竟黎雨桐确实出言不逊,不责罚,有损皇室威仪,责罚,说打底也就是黎夫人的话。

  没真的做什么。

  冲撞圣驾,实则并没伤人,甚至没能靠近皇帝。

  责骂?也只是说了黎洛两句,更难听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你倒机灵。”

  皇帝看黎洛的眼神越发赞赏,“那就照你说的,朕会让人申饬黎相,余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多谢父皇。”

  目的顺利达成,黎洛不忘给皇帝说几句好话,“儿臣先前去萧老先生书房,看见不少孤本典籍,可要帮父皇寻基本来?”

  “能成吗?”皇帝心动,却有些迟疑,“萧老先生是爱书之人,越是珍贵的旧籍,应当越是珍视才对。”

  “只是借来一观,让翰林院的大人门抄录就是了,他不是小气的人。”

  要紧的是里面的内容,又不是直接要了不还。

  皇帝方才是下意识以为直接要来,听了黎洛的话才意识到自己钻了牛角尖。

  “这倒是可行,你这两日去了同他说说。”

  左右翰林院那些人闲着,给他们找些事情做也好。

  两人迅速达成共识。

  隔日,黎洛安排好了东宫的事,往登科巷去,带了一罐卫凛烽特意寻来的好茶。

  看看手中的茶,黎洛就忍不住发笑。

  卫凛烽让人请她到铺子,将茶给她时,她存心逗人,问:“上回还跟我说有些茶当下已经寻不到了,真能派上用场的时候怎么又有?”

  “这个……”

  卫凛烽被问住,想解释才发现黎洛是在说笑。

  “殿下若是有喜欢的,属下自然也会寻来,萧老先生的事辛苦殿下了。”

  “我也不只是帮你们,那是我的亲人,不是吗?”

  黎洛拿起茶叶罐,朝卫凛烽眨了眨眼,扬长而去。

  她去登科巷,马车向来是停在巷外一段距离的位置,因而敲门时小童才知道她来。

  看见她,小童没让开门缝,反而示意黎洛往后退退。

  黎洛尽管疑惑,还是照做。

  小童跟出来,回身掩上了房门,“先生今日心情不佳,您若是没有要紧事,不若改日再来?”

  “是出事了吗?有没有我能帮上的?”

  黎洛第一反应是担忧。

  她与萧逢秋的来往不多,关心却是真切的。

  “有心了,今日是夫人的忌日,您还是走吧,”小童仍旧坚持送客。

  这事情旁人确实帮不上,黎洛无言以对,转身之际,还是将茶叶给了他。

  “那我改日来,这个你给先生。”

  “怎么不进来?”

  门口,萧逢秋的声音响起。

  两人齐刷刷回头,对上萧逢秋的视线,齐齐沉默。

  萧逢秋转身往里走,“既然带了茶,进来喝一杯吧。”

  黎洛忙跟上。

  厅内挂着一幅人像,是个很温婉的妇人,画中景是冬日,白雪红梅,妇人坐在梅树下,系着天青色的斗篷。

  “舅公。”

  “你来的巧,上柱香给她吧,她还没见过你呢。”

  黎洛点头,小童就从柜子里取出香,点燃递给黎洛。

  画像前就是一只小香炉,黎洛看着画像上的妇人,可以想见,她还在世时两人会是何等的琴瑟和鸣。

  青烟袅袅,有一阵风吹过来,将烟带到了画像前。

  “她是我夫子的女儿,当年学堂好多人都中意她,隔三差五就有人请媒人上门,全都被拒之门外,我比他们运气好……”

  应当是多年没人听萧逢秋说这些,面对黎洛这个小辈,萧逢秋反而有了诉说的念头。

  过往徐徐在黎洛眼前铺开,她好像也参与其中,和萧逢秋一样,面上都带着些笑意。

  直到萧逢秋在最圆满的时候戛然而止。

  “舅公,您有两个孩子,他们……”

  以为两人遭遇不测,黎洛的语气有些发虚。

  “他们啊,都好着呢,如今都已经在学宫做夫子了。”

  萧逢秋将黎洛的小心翼翼看在眼中,心觉好笑,“我只是年纪大了,他们也各自成家,不用待在一处罢了。”

  黎洛呼出一口气,端起手边的茶喝了大半杯。

  “您这也太吓人了,我生怕说错了话,勾起您的伤心事。”

  她也是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妥,要是那两个孩子真不在了,那可是罪过。

  萧逢秋见她这样,心中因为这个特殊日子而有的低沉被缓解了不少。

  简单来说,就是她给这个宅子带来的“人气儿”。

  先前这宅子就是萧逢秋和下人,一天到晚,萧逢秋也就是做自己的学问,手稿写了一沓又一沓,却未必能跟人说几句话。

  “今天留下吃饭吧,我让人准备。”

  萧逢秋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