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终究是没有活出第二世,哪怕她对众生有大功德,依旧一世而终。

  到了最后,寿元将近之时,她又来圣崖找周元喝酒了。

  二人又是一场宿醉。

  待天破晓之时,女娲起身,一步步向着星空尽头走去。

  她要效仿兄长,于长生路上做最后的一搏。

  哪怕失败了,亦无悔。

  周元立身在洞府前的天堑悬崖上,看着女娲苍老的背影,什么话也没说。

  他曾拿出一株不死药赠予她。

  可是女娲拒绝了。

  “从神话年代间我便已存在,又在荒古这一纪元醒来。”

  “如今兄长已先离去,冥冥之中,我能感到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什么长生,什么成仙,万古以来何人能成?不过是大梦一场空,我已经累了!”

  这是女娲的话。

  让周元听之,不禁心生出诸多唏嘘与感慨。

  这一日,周元就这样整整站了一天,亲眼目送女娲离去。

  至此,他在长生路上又送走了一位成道者。

  天地茫茫,他身边,又少了一个可以把酒言欢、谈经论道之人。

  女娲最终选择征战仙路。

  她在众生的瞩目之下,抬手轰开了一条璀璨绚烂的通道。

  随后头也不回地,一步踏入其中消失了。

  女娲大帝啊,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一世而终,竟然是这样一个显得极为突兀的结局。

  一世帝命,戛然而止,令人感到无比的遗憾。

  同时,众生亦是一片哗然。

  女娲要效仿斗战圣皇和伏羲大帝,去征战仙路。

  再次留下一段,令后人遐想的传说。

  “轰——!”

  数日过去了,天地大道变得震荡。

  随后,又变得安静,连同着女娲的气息,也消失了。

  她的大道压制尽管还在,但世人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已不存人世间。

  是失败,还是成仙了?

  但有强者说,在仙路关闭的那一刹那,他遥远瞥见一个浩瀚无边的世界。

  隐隐间,能感受到一缕长生气息。

  也有人说,他瞧见了女娲大帝那伟岸的身躯,在炽盛的仙光之下,化作了一缕劫灰,湮灭成尘。

  但真相如何,或许整个宇宙中,除了人皇一人外。

  便再无一人得知。

  ......

  某一日,周元盘坐在圣崖中,神识突然在一片死寂的星域当中,捕捉到了一缕流光。

  那是飞仙瀑的痕迹。

  只是刹那一现。

  周元于那里显化出一道身影,但还是迟了,不死天皇再次隐匿藏身了起来。

  三万余岁时,周元头上,终于又出现一缕白发。

  这一年,他终于走出北斗。

  在路过一片星墟之时。

  神色不由一动。

  于是化作了一道光影,立身在前,抬手抓去。

  一块星辰碎片,被他就这样攫来了,像是拈花一般。

  然而,那是一块大陆。

  宛若东荒般大小。

  在破败裂开的大陆当中,那里有一处古朴宏大的地宫。

  地宫深处,有一个药鼎。

  他神识一扫,便打开了药鼎封印,里面安静躺着一截干巴巴的根茎。

  “神药根茎?”

  周元眸光一亮,感到有几分诧异。

  这截神药根茎皱巴巴的,也无光泽,哪怕连一丝活性都没有。

  “在太古年间初期的那段岁月,曾爆发了一次黑暗大动乱。”

  “北斗各族远避他乡,从而进入星空中。”

  “此地是一个古皇朝的避难地,可最终也已经没有逃掉被黑暗吞噬的命运!”

  周元一眼,透过一些遗物,就推断洞悉了此地的来历。

  竟是一个皇朝。

  一截枯死的神药,神性精华几乎尽失,无人可以将他救活过来,周元不免一阵叹息。

  可下一息,他眉头一挑,似又发现了什么。

  随后一挥手,有一棵枯树出现。

  是轮回海深处的那一颗。

  也是在神话年间,被帝尊所掌控的那株人形神药。

  这一刻,原本枯竭毫无生机的神树,竟然散发出一丝丝极为微弱的气息,要牵引那一截皱巴巴的根茎。

  是它的根茎?

  相传,古来不死药一共曾出现三十株。

  包括了树的形态。

  每一株,可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今已然有一部分都消失了。

  周元皱眉,真的感到惋惜。

  这一株不死药绝对是最特殊的,生长出来之后是人形的。

  完全与人体无异。

  于是,周元持着这一截根茎,与枯树再度返回东荒圣崖。

  前几世,他都对不死药进行研究。

  想藉此获取长生奥秘。

  虽大有收获,但是却算不上太惊世骇俗。

  这一次,他打算将这棵人形枯树,连同着这一截根茎栽种在不死山中。

  再引来悟道古茶树旁边的神泉水浇灌,希望可以将其生死逆转。

  十几万过去了,如今的他,最不缺仙药。

  麒麟、玄武等每隔四五千年,就能成熟一次。

  周元早已收割二十几次了,全都都储存起来。

  或者赐予一些极为优秀的后辈、传人。

  而蟠桃、悟道茶仙树上结出的罕见神果,也都采摘了很多次。

  但如今的收藏当中,却唯独没有一株人形仙药。

  故而,周元特别想利用大手段,将其救活。

  说不一定,或许能在不死药这一条路上,有着惊天动地的大收获。

  ......

  数日眨眼而过,周元在不死山的旧土上,将这株人形枯树,埋进一块奇异道则磅礴之地。

  甚至,他不惜采摘下蟠桃等神果炼出部分神行精华。

  用于滋养它。

  接着,又引来悟道茶仙树旁的神泉,用来浇灌。

  最后,周元更是动用了自身的命泉神源,滴在那一截枯竭干瘪的根茎之上。

  五千年岁月过去了。

  终于有奇迹发生。

  那一截干枯的根茎,竟渐渐地出现了一缕生机。

  生机缓慢壮大,最后让根茎有了点点光泽在流动。

  周元盘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就这样盯着此药观看。

  这一刻,他眼内光芒慑人,以源眼、神眼极为认真地观看每一个心生的细节、变化!

  似乎,要看透神药新生的过程。

  毫无疑问,这对于周元来说意义非凡,尤为重大。

  甚至说影响深远。

  说不定今日之收获,是他继续活出下一世的契机。

  毕竟,世间唯有不死药可以永恒、长生。

  观它由枯而生,从已然死掉的状态再现生机,等于在观摩一道长生的气机。

  霞辉点点,周元就这样在人形枯树旁坐了千年。

  千年的岁月过去了,那一截在药鼎中发现的神药根茎,终于活了过来,再现磅礴生机。

  它先是变成淡蓝色,而后转为赤霞,再到金黄。

  最后积聚九彩,极其绚烂璀璨。

  而后,这些磅礴的生机开始注入干枯的人形树木当中。

  死树上,有一节枝桠竟吐出了一片极为微小的嫩芽。

  而这个时候,周元已经三万六千多岁了,已经满头白发。

  不过他的气血,比之前五世还要旺盛。

  至今都不显衰败相。

  可是,他这一世的年华,终究是这样逝去了。

  然而,周元依旧不曾起身。

  就这样盘坐在这株人形枯树面前,观摩它的新生。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直到满树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