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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吃完晚饭出来溜达的时间,路年年哭声很大,引得不少出来散步的人探出头来看热闹。

  周海荣脸上挂不住,扯了扯路年年让她先把嘴闭上。

  她沉下脸,语气很不满的说道:“你这个小辈,比我小好几轮,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别以为你是许樵风家的小姨,就能为所欲为,对年年说话咄咄逼人,真不知道你们家的家教怎么样!”

  “咄咄逼人?”丁紫心像是听到了笑话,眼神里满是不屑。

  “你们先颠倒黑白说我外甥媳妇,现在倒说我咄咄逼人?”

  “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要么把话说清楚,要么就别在这装可怜博同情!”

  宁棠拉了拉丁紫心的衣角,轻声说:“小姨,你身体不好,咱们回去吧。”

  她不怕事情闹大,她就是怕一会真打起来。

  自己一个怀着孕的,丁紫心又身体不好,苏樱想帮忙也忙不过来。

  说实话,宁棠还真的没想到丁紫心会帮她说话。

  听到宁棠关心自己,丁紫心更不会松口了,她拍了拍宁棠的小手,十分有大侠风范地说:

  “你怀着孕别往前面凑,这件事我来处理。”

  说完又转向路年年,冷笑一声,直接把周围鬼鬼祟祟偷看的大伙给招呼过来。

  丁紫心嗷呜一嗓子:“大家来评评理啊!我外甥媳妇好心救了这个白眼狼,结果人家刚出院就来倒打一耙,说我外甥媳妇故意欺负她,还哭哭啼啼的,这不是欺负我们吗!”

  周围的邻居本来就看热闹,听丁紫心这么说,立马有借口凑上去了。

  先是看了看路年年哭唧唧的样子,又看了看宁棠挺着的肚子,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还颠倒黑白啊?”

  “许家这媳妇我在医院看到过,人家是医生,为人挺和善的,不像是会欺负别人的样子。”

  “对啊,我看她还怀着孕,之前不都说许家绝嗣吗?我看这都是谣言,太过分了。”

  “路年年这姑娘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反正挺不是个物,一不顺心就装犯病,上次她不是装心脏病犯了,最后被人军医发现是装的来着吗?”

  ……

  路年年没想到丁紫心会直接喊来邻居评理看热闹,哭声一下子停住了,这回脸色是真的像白纸。

  周海荣也慌了。

  论打嘴仗,她自诩知识女性,从来不做这种低档的事情,现在被丁紫心逼着鼻子骂,气得心脏疼也反驳不出来一句。

  她拉着路年年就要走:“哼,不跟你们掰扯浪费时间,我们还有事,先回去了。”

  “想走?”

  丁紫心冷笑一声,伸出腿挡了一下。

  “把话给我说清楚再走,我外甥媳妇救了你女儿,一句谢谢没有就算了,还想让她稀里糊涂背黑锅?”

  “我告诉你们,今天必须给我家外甥媳妇道歉!”

  周海荣脸色铁青,觉得这就是在咄咄逼人。

  她刚要反驳,就见许樵风他们从远处大步走来。

  他们刚才在院子里和许爷爷练罡气操,隔着大老远就听到丁紫心的大嗓门子。

  看到许家的女人被围着,他们快步上前把人护在身后,眼神好像准备狩猎的野狼。

  许樵风眼神扫过周海荣和路年年:“我媳妇还怀着孕,你们要是再因为这种不存在的事情骚扰她,别怪我不客气。”

  许家在大院里本来就威信,加上这次确实是路家的错,所有人都一边倒地支持他们。

  周海荣顿时没了怒火。

  最近她娘家跟许老司令那边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做,如果现在一下子把许家得罪了,那这件事就不能办了。

  在女儿和娘家上,周海荣毫不犹豫选择了生她养她的娘家。

  但她不想自己女儿吃下这个闷亏,面对丁紫心要求的道歉,周海荣只当听不见,转身带着路年年就要走。

  只是宁棠也不是软柿子。

  现在有人帮她说话,她再默不作声那就是背刺自己人了。

  宁棠忽然开口:“周阿姨,道歉不用路年年说,但您作为长辈,是不是该先为刚才的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我的行为,来跟我认真道个歉?”

  “毕竟我救路年年也是出于医生的本能,不求她感恩,但也容不得被你们颠倒黑白,指着鼻子骂。”

  这话简直是在无形中把周海荣最看重的体面和地位按在地上摩擦。

  她脸色更难看了,气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围看热闹的也跟着点头,毕竟刚才周海荣母女俩强词夺理的一幕,大家都看在眼里。

  这会儿宁棠这么落落大方,更显得周海荣路年年她俩没理了。

  许樵风更是站在宁棠身侧,把人揽在手臂下,语气冷硬:

  “我媳妇说的是。”

  “要么道歉,要么咱们现在就好好扯扯清楚,还有上次路年年带着人来我家闹,又转头装病的事情,也一起说清楚。”

  谁都知道许家护犊子,尤其在宠媳妇上面更是一根筋。

  之前苏樱不小心被门口的树枝崴了脚,许樵岚居然当天晚上把门口的树给拆了。

  现在宁棠肚子里怀着孩子。

  那可是许家千盼万盼来的独苗!

  说是唯一的金疙瘩都不为过!

  显然周海荣也知道这些,她权衡利弊半天,终于咬着牙齿挤出来一句:“是我刚才情绪失控了,对不住。”

  未了,像是觉得丢了长辈的面子,又干巴巴补充了一句。

  “但我是长辈,更是宁棠你的领导,不管这件事谁对谁错,你都不应该这么说我。”

  “好了,我原谅你了,毕竟这事彼此都有错,我走了。”

  说完,拉着还不服输的路年年就要离开。

  宁棠却表情慢慢变冷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真的会蹬鼻子上脸呢。

  “周主任,我说的道歉,不是你情绪问题,而且你冤枉我道歉。”

  “难道说,刚才你的道歉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为了敷衍呢?”

  宁棠直接戳破了周海荣想蒙混过关的心思。

  周围的议论声又叽叽喳喳起来。

  周海荣算是明白路年年为什么每次提到宁棠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个女孩很有心机。

  就连她活了快五十年的人都不是对手。

  周海荣想发作,可又顾忌着许家的威信,想认怂把事情掀过去,但又拉不下长辈和领导的架子。

  整个人僵在原地,活活像个被架在架子上烤的野猪。

  “周阿姨,我媳妇要的是一句真心的道歉,不是你这种敷衍的场面话。”

  连续被好几个毛头小辈指责,周海荣已经彻底要崩溃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忽视别人异样的眼神。

  咬着牙,声音小但是在安静的环境里很明显。

  “宁棠,是我刚才没弄清楚情况就指责你,冤枉你了,对不起。”

  说完,周海荣也不管宁棠听没听见,别人是什么表情,她连路年年都没顾得上,转身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背影,任谁看都是一股狼狈的仓促感。

  丁紫心看着她们的背影,重重哼了哼,拍了拍宁棠的肩膀:

  “要我说,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就该这样,对他们这种不要脸的人,就得硬气点!”

  宁棠笑了笑。

  不止她,就连其他人在知道刚才第一个跳出来护着宁棠的人是丁紫心时,心里都对她印象有了大大改变。

  许樵风甚至还很郑重的向丁紫心道谢。

  连连保证她来看病,一定会亲历亲为找好医生。

  丁紫心一点反应没有。

  她对自己的病情已经不抱有希望了。

  反而还跟许樵风说不要浪费时间,随便找一家医院就可以。

  丁紫心解释道:“你们别看我现在很正常,就是瘦得像棍子一样,其实我脑袋里面有东西。”

  “那个东西好像叫什么瘤子,反正我出生的时候就有,估计现在已经很大了。”

  “我也不想治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之前查过,医生说风险太大,治不治都差不多。”

  这话一出,瞬间安静了。

  宁棠脸上的笑容僵住,下意识去看许樵风他们。

  他们也是一样的表情不好。

  身为医生,宁棠最清楚脑袋里有东西这几个背后代表了什么。

  可看着丁紫心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就连最大大咧咧的许樵砚,也是难得把嘴巴闭上了。

  一行人就这么回了家。

  之前不对的气氛连张嫂都察觉到了。

  她怕出事,还特意问了问怎么回事,苏樱和苏樵岚觉得这件事挺大,便主动去找长辈说了。

  ——

  二楼。

  卧室里。

  宁棠靠在床头上,许樵风此时正在旁边洗澡。

  要是往常,她回来后肯定就直接睡觉了,但今天,满脑子都是丁紫心的话。

  正在思索时。

  手腕上的镯子忽然开始发热。

  久违空灵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棠丫头,我才消失了一段时间,你怎么看起来如此闷闷不乐?”

  “怎么,难道是有人趁我不在欺负你了?是不是许樵风这个臭男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宁棠一喜。

  连连在脑袋里否认,把今天的事情跟女人说了一遍。

  女人沉默良久,再次开口。

  “我虽然是医书的化身,但这种脑袋里的病,还是要仔细判断后才能找治疗办法。”

  “棠丫头,你不是在医院上班么,明天你直接带着她去检查一下不就行了吗?”

  七十年代的**医院水平,已经算是全国最好的。

  可丁紫心得病,实在手术技术有限。

  面对长了几十年的颅内肿瘤,医生也未必敢轻易动刀,更别说丁紫心自己早就没了想治疗的心思。

  宁棠揉了揉累到发胀的太阳穴,表示知道了。

  等许樵风洗漱出来后,就看到宁棠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放轻动作,翻身**,关灯。

  再伸出长臂把人抱在怀里,动作一气呵成。

  一连好几天,宁棠上班的时候都在想丁紫心的事情。

  她特意去了脑科问同事。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建议本人亲自来检查一下。

  但以丁紫心的性格,就算用枪逼着她,这人也不会来的。

  宁棠无奈,只能跟同事们道谢后准备离开,就在上楼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明教授的声音。

  “宁棠?你在脑科做什么?”

  “明教授,你也在这里啊。”

  自从上次他们一起合力做过一台开颅手术后,明教授对宁棠看法大大改变,可以说是很惜才了。

  他回去后甚至还想过怎么把人从中医科撬到脑科来。

  这么聪明的天才,有天赋的好苗子,留在中医科真的是太可惜了。

  宁棠忽然想到,眼前这位明教授可是从京城来的厉害人物,也许他对丁紫心的病情能有什么见解呢。

  “明教授,我是来问问颅内肿瘤的事情。”

  “怎么?你家里有人得这个病?”

  “我有个亲戚,出生就带了个瘤子,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年了,之前查过说风险太大,她自己也不想治疗了,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保守的办法。”

  明教授闻言,眉头几乎都快要皱在一起了。

  他沉思片刻,沉声开口。

  “出生就有的话,是良性的可能性很大,但二十年下来,就算是良性也会压迫神经,你没让她来做个CT检查?”

  “我现在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她带过来。”宁棠无奈一笑。

  明教授瞬间明白了。

  他表示理解。

  最后两人商量了半天,最后匆匆散了。

  不过好在明教授有想法,等丁紫心来他也会过来。

  宁棠顿时心里舒服了不少,下午病人多,她赶紧回到科室里面。

  刚坐下没几分钟,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张燕飞瘸着一条腿,上面绑着夹板和绷带,手里拄着个拐杖,看起来像条丧家之犬。

  刚进来,张燕飞黑着一张脸坐在对面凳子上。

  脸色难看得好像谁欠了他钱一样。

  张燕飞盯着对面好看的女人,理直气壮:“宁棠,你给我开点药,我记得你之前有个药膏来着,许樵风那么严重的伤都好那么快,等我用上后,估计下个星期就能回队里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