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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走!”

  彪子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再耽搁下去,他这条手臂可能就废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敢再把事情闹大。

  “彪哥,就这么算了?”

  “龙哥那里……”

  “我**让你走!”

  彪子一脚踹在那个多嘴的手下身上,血手指向祁同伟。

  “姓祁的,你等着!”

  “这事没完!”

  彪子为了面子,还是放了一句狠话。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扶着彪子,钻进面包车。

  引擎轰鸣。

  三辆车仓惶地掉头,很快消失在夜色深处。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祁同伟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祁局长!”

  高小琴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扶住他倒下的身体。

  高小凤也哭着跑过来。

  祁同伟躺在高小琴的怀里,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高小琴看着这个为了她们而身受重伤的男人,眼泪无声地滑落。

  ……

  吕州市委家属院。

  高育良刚刚睡下,床头的红色电话机,就发出了刺耳的铃声。

  这个时间点的电话,通常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他披上外衣,拿起话筒。

  “喂。”

  “高书记,我是市局的刘毅啊。”

  电话那头,是吕州市公安局局长的声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

  高育良眉头微皱。

  “刘局,这么晚了,什么事?”

  “高书记,出大事了。”

  刘毅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火烧眉毛的急切。

  “就在刚才,城郊的国道上,发生了枪击案。”

  高育良心里一沉。

  枪案,无小事。

  “有人员伤亡吗?”

  “伤了一个,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

  刘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但是开枪的人,身份很特殊。”

  “是东山市局的局长,祁同伟。”

  高育良拿着话筒的手,猛地收紧。

  祁同伟?

  他不是在陪赵瑞龙,怎么还开了枪?

  “他为什么开枪?对方是什么人?”

  “对方……对方是一伙地痞流氓,为首的叫王彪,外号彪子。”

  “而且……”

  “说清楚怎么回事!”高育良怒喝一声。

  刘毅的声音更低了,“而且他是赵公子的人。”

  赵公子。

  整个汉东省,能让市公安局长用这种称呼的,只有一个。

  赵立春的儿子,赵瑞龙。

  “祁同伟人呢?”

  “他……他受了重伤,被他车上同行的两个女孩送到了市人民医院,现在正在抢救。”

  “那两个女孩呢?”

  “正在做笔录。”

  刘毅继续汇报道。

  “高书记,您看这个案子……我们应该怎么定性?”

  “是祁局长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甚至是……滥用枪支?”

  这才是刘毅半夜打电话过来的真正目的。

  他不敢定性。

  一边是省政法委书记的女婿,东山市的公安局长。

  另一边是省委书记的儿子,汉东有名的大少。

  两边都是神仙。

  他这个小小的市局局长,谁也得罪不起。

  这个烫手的山芋,只能向上扔。

  扔给他的顶头上司,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高育良。

  高育良沉默了。

  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他那个学生,真是每次都能给他搞出点新花样。

  “现场勘查做完了吗?”

  “做完了,弹壳,血迹,都固定了证据。”

  “王彪那伙人呢?”

  “跑了,正在追查。”

  “不用查了。”

  高育良打断了他。

  “嗯?”

  刘毅愣住了。

  “把现场处理干净,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高育良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什么?”

  刘毅以为自己听错了。

  “高书记,这……这是枪案啊!部里有规定的,必须上报!”

  “我让你处理干净。”

  高育良重复了一遍。

  “祁同伟的伤,定性为遭遇车祸。”

  “至于那两个女孩,让她们闭嘴。”

  “刘毅,你记住。”

  “今天晚上,吕州没有枪声。”

  高育良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电话,走到窗前,吕州的万家灯火在他眼中只是一片模糊的光晕。

  枪声。

  赵瑞龙。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就是一场能把汉东官场掀翻的地震。

  他拿起手机,这部手机的通讯录里,人名寥寥无几。

  他翻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嘈杂的音乐声,还有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喘息。

  “谁啊?”

  “赵公子,是我,高育良。”高育良的语气很平静。

  电话那头的音乐声戛然而止,赵瑞龙的声音清醒了几分。

  “高书记?”

  “这么晚了,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

  高育良慢条斯理地说道。

  “只是想问问,吕州今晚的夜色,赵公子还满意吗?”

  赵瑞龙沉默了。

  他不是**,瞬间就明白了高育良这通电话的来意。

  “高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同伟是你的人,你来兴师问罪了?”

  赵瑞龙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凤凰男敢威胁他。

  现在,一个大学教书的,也敢来质问自己?

  他赵瑞龙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他正要发作,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他父亲赵立春的话。

  “瑞龙,李达康这个人,靠不住。”

  “他心里只有他自己。”

  “以后我要是退了,他保不住你。”

  “梁群峰那边,有意让高育良接他的班,我也有这个意思。”

  “这个高育良,是个聪明人,你要跟他搞好关系,以后用得着。”

  赵瑞龙胸口的怒火,硬生生压了回去。

  他换了个姿势,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冲。

  “高书记,你这话就严重了。”

  “我跟祁局长,只是有点小误会。”

  “误会?”

  高育良重复着这个词,语调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动用几十号人,带着砍刀钢管,把一个市局局长打得进了抢救室。”

  “这叫误会?”

  “赵公子,你是不是觉得,整个汉东省,都是你家的游乐场?”

  赵瑞龙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高育良,你别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