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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天色才刚刚蒙蒙亮,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就悄无声息地驶入了汉东省公安厅的大院。

  车门打开,两名便衣警察押着一个面色蜡黄,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进了刑侦总队的大楼。

  男人叫罗宗强。

  十二年前,他是汉海市一家私人大药房的药剂师。

  此刻,他的脸上是被从老家被窝里直接拎出来的惊恐和不解。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

  罗宗强局促地坐在审讯椅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停地搓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

  程度推门而入。

  他将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放在了罗宗强面前的桌子上。

  照片上,是一个清秀的女孩,扎着马尾,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属于她那个年纪的倔强和早熟。

  正是十二年前的梁晓晓。

  罗宗强的视线,在触及到照片的一瞬间,瞳孔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这个动作,很细微,却没能逃过程度的眼睛。

  “认识她吗?”

  罗宗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躲闪,不敢去看照片,也不敢去看程度。

  “不……不认识……警官,我……我不认识……”他的声音干涩,带着明显的慌乱。

  他知道他们找他来,肯定是因为他偷卖违禁药的事,如果承认恐怕要进去坐牢。

  “**~”程度拍了三下桌子,“罗宗强,我最后问你一遍,认不认识这个人。”

  罗宗强被吓了一跳,额头的冷汗,开始一颗一颗地往外冒,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赚点见不得光的钱,哪里经受过这种阵仗。

  终于,他扛不住了。

  “警官……我……我想起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彻底垮了。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桌上的照片。

  “这个女孩!”

  “十二年前,她来我药店买过药!”

  防线一旦被攻破,剩下的便是兵败如山倒。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午,快下班了,店里没什么人。她就进来了,穿得白白净净的,看着像个学生。”

  “她问我,有没有……有没有那种……能让男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药……”

  说到这里,罗宗强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悔恨。

  “我当时看她年纪小,就劝了她几句。我说小姑娘,你长得这么好,可千万别走什么弯路,这种事……不光彩。”

  “结果她说,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她男朋友觉得生活太平淡,想……想增加点情趣!”

  “我当时就信了!我看她一脸天真,说得跟真的一样,就没再多想!”

  “如果换作男的,我肯定已经忘记了,但是这个女孩,她是唯一一个找我买那种药的女生,所以我记的清清楚楚。”

  罗宗强生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引来更严重的后果,连忙补充道:“警官!警官,那种药,在当年,管控还不是很严,算不上什么违禁品,更不是毒药!就是一种……一种助兴的药物。说明书上写得很清楚,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没有卖过毒药啊!”

  程度没有说话。

  一条完整的证据链,就此闭合。

  策划者,梁晓晓。

  胁迫者,梁晓晓。

  买药者,梁晓晓。

  那个看似最无辜,最可怜的受害者,才是整场悲剧真正的,唯一的导演。

  一个小时后,程度让人把笔录放在罗宗强面前。

  “看清楚,没问题的话,就签字画押。”

  罗宗强颤抖着手,拿起笔,在笔录的末尾,歪歪扭扭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重重地按下了红色的指印。

  当最后一个指印落下,这桩被掩埋了十二年的惊天大案,终于撕开了它最后一块遮羞布。

  ……

  省公安厅,祁同伟的办公室里,飘着淡淡的茶香。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的,正是刚刚从审讯室送来的,罗宗强的那份新鲜出炉的笔录。

  加上之前李梅和郝建的供述。

  三份笔录,三个人证,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共同指向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真相。

  祁同伟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欣慰。

  他很清楚,想要让一个母亲,亲口指证自己用生命去保护的女儿,常规的审讯手段,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这其中的过程,必然充满了各种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手段和博弈。

  但他没有问。

  他不是那种只会坐在办公室里,对下面的人指手画脚,苛求程序完美的官僚。

  对付梁晓晓这种大奸大恶,且背后关系网盘根错节的对手,就必须用非常之法。

  只要结果是正义的,过程中的些许瑕疵,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自古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想做成事,有时候,就不能太爱惜自己的羽毛。

  这一点,他和程度,是同一类人。

  这或许,也是他将程度从分局直接提到省厅的原因。

  他放下笔录,抬头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程度。

  “程度,辛苦了。”祁同伟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

  “厅长言重了,这是我分内之事。”程度的身姿站得笔直,脸上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漂亮。”祁同伟只说了两个字。

  但他知道,程度懂。

  “按照程序,把所有材料,移交检察院吧。”

  “是!”程度立正敬礼。

  祁同伟的目光,望向远方,那里,是京州市最繁华的地方。

  梁晓晓的集团总部大楼,就矗立在那里,像一座高耸入云的纪念碑。

  一座用谎言、罪恶和亲人的血泪堆砌起来的纪念碑。

  现在,是时候,让它轰然倒塌了。

  那个叫陈岩石的老头子,还在享受着他人民的楷模的光环。

  他的账,也该准备清算了。

  ……

  京州市人民检察院的门口,气氛肃穆。几辆挂着省公安厅牌照的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