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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瑞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陈岩石的老脸上。

  “不能跟小辈一般见识,对不对?”

  “这件事,我看,就这么定了!”

  沙瑞金的语气不容置疑。

  陈岩石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沙瑞金。

  随着高育良、刘震东等人相继离开,偌大的省委书记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沙瑞金和陈岩石两人。

  “小金子!”

  陈岩石终于忍不住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那张老脸因为屈辱和愤怒,扭曲得不成样子。

  “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我今天豁出这张老脸来,是来向组织反映问题的!不是来听高育良给我上课的!更不是来看他们官官相护,和稀泥的!”

  沙瑞金没有立刻说话,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亲手给陈岩石的茶杯续上了热水,动作充满了对老同志的尊重。

  可这份尊重,此刻在陈岩石眼里,却变成了莫大的讽刺。

  “陈叔叔,您先坐,消消气。”

  沙瑞金将茶杯放到他面前,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今天这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但是,陈叔叔,您也听到了。高育良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句句在理。”

  沙瑞金叹了口气,“祁同伟那两次一等功,是公安部盖章认证的,档案都在京城。我们汉东省委,没有权力,也没有理由去推翻部委的结论。”

  “这是组织原则问题。”

  “我这个省委书记,不能带头破坏规矩。”

  陈岩石浑身发抖,他指着沙瑞金,嘴唇哆嗦着:“那……那就让他这么得意下去?一个投机分子,一个靠着出卖灵魂上位的骗子,就因为他有两份功劳,我们就要对他感恩戴德,供起来吗?”

  “那不是原则!那是糊涂!”

  沙瑞金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心里的不耐烦,已经快要溢出来。

  这个老东西,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今天这局棋,他已经输了,高育良已经把路堵死了,他还在这里胡搅蛮缠,看不清形势吗?

  “陈叔叔,您跟祁同伟同志的矛盾,是历史遗留问题,有个人情绪在里面,我理解。”

  沙瑞金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公事公办的疏离。

  “但是,我们不能因为个人矛盾,就否定一个同志的全部。祁同伟扳倒赵家,这是天大的功劳,是汉东几十年来,没人能办成的事。现在民心所向,我们省委的工作,也需要他这样的干部去打开局面。”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动作清晰而明确。

  “陈叔叔,我等会儿还有一个会,是关于全省经济工作的,省**那边还等着。”

  “您反映的问题,我知道了。这样,等我忙完这阵,一定抽时间,亲自登门去看望您和王阿姨。”

  逐客令。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

  沙瑞金甚至没有再提让祁同伟登门道歉的事。

  因为那已经是他给陈岩石的最后一个台阶,既然陈岩石自己不肯下,那这个台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陈岩石僵在原地,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部,又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所谓的陈叔叔,所谓的尊重老革命,在绝对的**利益和权力平衡面前,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沙瑞金,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金子,和他记忆中那个淳朴的少年,早已判若两人。

  ……

  省委副书记办公室。

  高育良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赢了。

  但这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轻松。

  他们还是盯着祁同伟,今天,沙瑞金只是试探性地出了一刀。

  他拿起手机给祁同伟打了一个电话。

  “同伟吗?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祁同伟推门而入。

  “老师,您找我?”

  高育良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他坐下。

  “今天下午,沙书记召集了一个紧急会议。”高育良没有绕圈子,直接将下午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从沙瑞金的开场白,到陈岩石声泪俱下的控诉,再到田国富的甩锅,以及他自己的反击和刘**的站队。

  整个过程,他讲得不带任何个人情绪。

  祁同伟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平静,慢慢变得铁青。

  当高育良讲到,陈岩石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投机分子、赵家最忠实的走狗时,祁同伟放在膝上的双手,已经悄然攥成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

  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从他的胸膛里,直冲头顶!

  陈岩石!

  又是这个老不死的!

  上一世,就是这个老东西,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用所谓的人民和正义,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这一世,他本想看着陈阳和陈海的面子,只要这老东西不来招惹自己,就让他自生自灭,安度晚年。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扳倒赵家,还没喘口气,这个老东西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而且是直接告到了省委书记那里,想要将他置于死地!

  高育良把祁同伟脸色尽收眼底,但还是开口,“最后,沙瑞金定了个调子。”

  “让你去给陈岩石,登门道歉。”

  “砰!”

  祁同伟猛地一拍沙发扶手,整个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让我去给他道歉?”

  “凭什么!”

  “老师!他今天在省委书记办公室,当着你们的面,污蔑我!诋毁我!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到头来,您让我去给他道歉?”

  “这是什么道理!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高育良抬了抬手,示意祁同伟坐下。

  “这个老**!”

  祁同伟终于没忍住,一句粗**了出来。

  “他儿子陈海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不去追查真正的凶手,天天盯着我祁同伟不放!我**真怀疑陈海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