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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为沙瑞金让他去汉东,真是让他去反腐的?那是让他去当一把刀!一把搅乱汉东这潭死水的刀!现在刀没递出去,人家祁同伟自己操刀,把龙都给屠了!他这把刀,还有什么用?!”

  “我还听说,前不久他还跟沙瑞金大吵大闹?”

  “他是个什么东西,敢跑到省委书记办公室吆五喝六,如果没有我,他的帽子早就掉了。”

  钟小艾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父亲说的是事实。

  侯亮平这次去汉东,确实表现得……不尽如人意。

  他太傲慢了,太想证明自己,反而处处碰壁。

  而祁同伟的横空出世,更是将他衬托得像一个笑话。

  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钟正国的火气,稍稍降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许。

  “小艾,我不是针对亮平。我是……恨铁不成钢啊!”

  “祁同伟这一手,玩得太漂亮了。”钟正国眯起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用赵家的血,给自己洗白,还换来一个天大的投名状,直接递到了最高层面前。”

  “他从赵家的核心圈子,摇身一变,成了屠龙的第一功臣。由他来主导办案,那些可能牵扯到他自己的线索,还不是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最后的结果就是,赵家全军覆没,他祁同伟的**,却干干净净,还一身功劳,前途无量。”

  “爸,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赵立春已经被双规了。前段时间,您不是还和他……”

  钟小艾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焦虑。

  “他为了减刑,会不会……把您也给说出来?”

  这才是她今天来找父亲的真正目的。

  侯亮平的风头被抢,只是面子问题。

  但如果钟家被卷入赵立春的案子,那将是灭顶之灾!

  听到这话,钟正国那张布满阴云的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他?”

  钟正国端起那杯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茶水的温度。

  “他不敢。”

  钟小艾愣住了。

  “为什么?”

  “因为,赵瑞龙必死无疑。”钟正国放下茶杯,声音平静,

  “最高院的死刑复核,不过是走个过场。杀了人,而且不止一条,这种案子,谁敢给他翻?谁能给他翻?”

  “赵立春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副级了。他是一条被拔了牙,敲断了脊梁骨的老狗。”

  “如果他想让他那两个女儿,也步了赵瑞龙的后尘,想让他赵家彻底断子绝孙,他大可以胡说八道。”

  “但他如果还想保住赵家最后的一点根,他就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钟正国缓缓站起身,重新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只有我能保住他的女儿。”

  “也只有我,愿意保。”

  钟正国看着窗外那棵银杏树,眼神幽深。

  “所以,他不仅不会说出我,还会拼尽全力,把所有可能牵扯到我身上的线索,都撇得干干净净。”

  “他得让我满意。”

  钟小艾看着父亲那副智珠在握,掌控一切的模样,心中稍安,但眉宇间的忧虑,却并未完全散去。

  “爸,那亮平……他现在在汉东,岂不是很尴尬?赵家的案子,他一点功劳没捞到,反而处处被祁同伟压了一头。要不,还是先让他回京城吧?在那边,他几乎被孤立了。”

  这才是她真正担心的地方。

  侯亮平心高气傲,这次在汉东,可以说是输得一败涂地。

  她怕他会钻牛角尖。

  “回来?”

  钟正国闻言,却冷笑一声,刚刚平复下去的怒火,似乎又有复燃的迹象。

  “为什么要回来?仗,才刚刚开始!”

  他转过身,死死地盯着钟小艾。

  “你现在就给侯亮平打电话,告诉他,不要再纠结于赵立春的案子了!那是已经翻篇的过去式!”

  “他真正的目标,不是赵立春那只已经掉进陷阱里的死老虎!”

  “是祁同伟!”

  “是那个现在风头正盛,被全汉东人民当成英雄的,祁同伟!”

  钟小艾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爸,您说什么?让亮平去查祁同伟?可是……可是他刚刚才扳倒了赵家,是反腐功臣,现在动他,舆论上……”

  “妇人之见!”

  钟正国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

  “功臣?在官场上,从来就没有永远的功臣,只有永远的利益!”

  “你告诉侯亮平,扳倒一个赵立春,没什么了不起的。赵立春树大根深,但他也老了,倒台是迟早的事。谁办他,都不算稀奇。”

  “但是,扳倒一个正如日中天,手握重权,民望所归的副**、公安厅厅长,那才是真正的本事!那才是能让他一战封神,把这次丢掉的面子,连本带利全都赢回来的天大功劳!”

  钟正国的每一个字,都将残酷的**逻辑,血淋淋地刻在了钟小艾的心上。

  她明白了。

  父亲的意思是,祁同伟现在站得有多高,摔下来的时候,动静就会有多大。

  而侯亮平,就要做那个把他推下来的人!

  “可是……祁同伟他……会有问题吗?”钟小艾的声音有些干涩。

  她实在无法将电视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英雄,和贪腐分子联系在一起。

  “哼。”

  钟正国不屑地哼了一声。

  “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你想找一个白璧无瑕的人?做梦!”

  “水至清则无鱼。他祁同伟能从一个穷学生,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底下能是干净的?他跟了赵立春那么多年,是赵家最锋利的刀,他身上沾的血,会比别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