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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同伟没有理会他的辩解。

  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我刚从市一院过来。”

  “和你联系的那两个杀手,张涛,刘猛,也在那。”

  刘宇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们的伤,很重。”祁同伟弹了弹烟灰。

  “膝盖,被大口径子弹贯穿。”

  “医生说,如果不做最彻底的清创,后期很容易感染,引发骨髓炎。”

  “到时候,就只能截肢了。”

  “所以,我请了省里最好的外科主任,给他们动了手术。”

  祁同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几乎喷到了刘宇的脸上。

  “手术的名字,叫‘骨膜下剥离清创术’。”

  “就是用没有开刃的刀背,贴着骨头,把上面附着的所有的组织,一点一点,全部刮干净。”

  “这个过程,会很疼。”

  “非常疼。”

  “因为骨膜上,全是神经。”

  祁同伟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却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刘宇的心脏里!

  刘宇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冷汗,从他的额头、鬓角,疯狂地往下淌。

  他不是陈清泉那种在体制内摸爬滚打,心志坚毅的老油条。

  他也不是张涛、刘猛那种在刀口上舔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徒。

  他本质上,只是一个商人。

  一个养尊处优,习惯了锦衣玉食,声色犬**商人!

  他所有的胆量和狠劲,都建立在金钱和权力的基础上。

  当这些东西都靠不住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怕死,都怕疼!

  刮骨?

  他只是听着祁同伟的描述,就感觉自己的膝盖,传来了一阵阵钻心刺骨的幻痛!

  一股巨大的,无法抑制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们……他们都说了?”刘宇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充满了绝望。

  祁同伟笑了。

  那抹冰冷的,森然的笑容,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脸上。

  “你觉得呢?”

  刘宇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知道,完了。

  连那两个受过专业训练,意志力远超常人的杀手,都扛不住。

  他一个商人,又怎么可能扛得住?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祁同伟嘴里那个外科主任,就会带着手术刀,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是赵瑞龙!都是赵瑞龙让我干的!”

  “山水庄园,根本就不是我的!我只是替他代持股份的白手套!”

  “这些年,他利用山水庄园,拉拢腐蚀了多少干部,我这里……我这里有账本!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金茂府的拆迁,那把火……也是他安排人放的!我……我负责处理的后事,给了那帮人封口费!”

  “还有那个纺织厂……做假账,转移资产,所有的操作,都是他威胁我做的!”

  “哦……对了,还有那个女检察官,也是赵瑞龙让人去放火推下楼梯的。我只负责打钱!”

  “祁厅长!我……我真的只是个跑腿的啊!”

  “这些事,都是他逼我干的!我不干,他……他会弄死我的!”

  刘宇哭得涕泪横流,再也没有了半分商界大佬的体面。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赵瑞龙通过山水庄园犯下的种种罪行,和盘托出。

  他交代的,比陈清泉知道的,更加详细,更加触目惊心。

  那是一个以山水庄园为中心,用金钱、美色、利益编织起来的,一张覆盖了整个汉东政商两界的,巨大的黑网。

  而赵瑞龙,就是那只坐在蛛网中心的,贪婪的蜘蛛。

  祁同伟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直到刘宇的声音,渐渐停歇。

  审讯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祁同伟掐灭了烟头,缓缓站起身。

  “这些,够他把牢底坐穿了。”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

  “但是,还不够。”

  刘宇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祁同伟。

  “月映湾的枪击案。”

  “那两个杀手,是你联系的。”

  “钱,也是从你的账上走的。”

  当听到“枪击案”三个字时,刘宇的身体,猛地一僵!

  刚刚才因为坦白而略微放松的神经,瞬间又绷紧到了极致!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别的罪,他可以认。

  贪污、行贿、侵吞国有资产……这些,最多是经济犯罪,就算判得再重,总还有出来的希望。

  可买凶杀人,刺杀一名在任的副**!

  这是什么罪?!

  这是掉脑袋的罪!

  他一旦认了,就是死路一条!神仙也救不了他!

  “不……不是我!”

  刘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了起来!

  “祁厅长!这件事真的跟我没关系!”

  “是……是赵瑞龙!是他自己找的人!我……我只是按他的吩咐,付了钱!我根本不知道那笔钱是用来干这个的啊!”

  “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要是撒谎,天打雷劈!”

  “你们要调查,要还我清白啊!”

  刘宇疯狂地辩解着,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的,对于死亡的恐惧。

  祁同伟就那么看着他,看着他拙劣的表演。

  许久。

  他缓缓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刘总,你知道吗?”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和知道得太少,下场,是一样的。”

  说完,祁同伟不再看他,转身,拉开了审讯室的门。

  门外,站着记录的警员。

  祁同伟的脸上,已经恢复了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冷。

  “把他交代的,所有关于赵瑞龙的事,整理成详细的口供。”

  “让他签字,画押。”

  “是!厅长!”

  警员看着审讯室里那个已经瘫软如泥的男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敬畏。

  祁同伟没有再停留,径直,走出了看守所。

  夜色,更深了。

  证据链,已经形成了闭环。

  从陈清泉,到两个杀手,再到刘宇。

  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了赵瑞龙。

  官商勾结,侵吞国有资产,草菅人命……还有雇凶杀害一个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