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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晓和程度都知道,厅长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保全他们!

  保全他祁同伟在这世上,愿意以命相交的兄弟!

  李晓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把所有人的后路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却独独没有给他自己,留下一丝一毫生路的男人。

  这个七尺高的汉子,这个在枪林弹雨里都未曾眨过一下眼睛的硬汉,眼眶,瞬间红了。

  “厅长……”

  李晓的声音,哽咽着,沙哑得不成样子。

  “那你呢?”

  那你呢?

  这三个字,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是啊。

  你把所有人都安排好了。

  那你自己呢?

  祁同伟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这两个跟他一路从微末中杀出来的兄弟。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和疯狂,而是恢复了一丝,独属于祁同伟的,那种复杂而深沉的情感。

  有欣慰,有不舍,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他缓缓地,重新坐回到那张椅子上。

  再一次,将那把冰冷的**,抵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右眼,凑近了瞄准镜。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行动,给了他们最后的答案。

  他接下来要去见一见,那些他想见,却再也见不到的人。

  李晓看着祁同伟那决绝而孤寂的背影,心,痛如刀绞。

  程度看了一眼祁同伟,以祁同伟的问题最多只是停职处理。

  但是女人和孩子都死了,世界上也没有他值得留恋的了。

  如今要是在没有了权力,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

  夜,深沉如墨。

  汉东省委大院,二号干部楼。

  此刻,大部分的窗户都已经熄了灯,只有一间书房,依旧亮着。

  刘震东,正站在窗前,手里握着一部红色的话机,神情肃穆。

  他刚把祁同伟的事汇报过去。

  许久,电话那头响起声音,苍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震东啊,你对这个祁同伟,怎么看?”

  刘震东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

  他知道,电话那头的老领导,每一个问题,都不会是随口一问。

  他沉吟片刻,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是个将才。”

  “更是一个猛将。”

  “我来汉东这么多年,见过太多油滑的,也见过太多会做文章的。”

  “但像他这样的,是第一个。”

  刘震东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和他身上那股子悍不畏死的锐气。

  “他的功劳,不是坐在办公室里批文件批出来的,是一枪一弹,拿命换回来的。”

  “七处枪伤,这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他至少有七次,是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

  “这样的人,心里有火,眼里有光,骨子里,还存着一股子血性。”

  “当初如果没有梁家,他这一生可能都没有污点,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个大学老师。”

  “老领导,有句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电话那头笑了笑,“行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是,老领导!”

  “我觉得一个身上有三个一等功得英雄,在原先政法委书记退休以后,才上了副省,这说明是有人故意打压!”

  “如果换作其它省份,这样的功劳,早就上副省了!”

  “这次祁同伟又抓了老书记的公子,只怕是有人想要他的……”

  刘震东没有说下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似乎是在消化刘震东这番极高的评价。

  过了半晌,那个苍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退休的事,真的想好了?”

  刘震东苦笑一声。

  “是,老领导。”

  “身体不行了,熬不住了。”

  “另一方面……”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厌倦,“也是看腻了,不想再掺和这些事了。”

  官场沉浮几十年,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见过了太多的身不由己。

  那份最初的雄心壮志,早已被消磨得所剩无几。

  剩下的,只有一身的疲惫。

  “退了也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退之前,再帮我一个忙。”

  刘震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

  “老领导您说!只要我刘震东能办到!”

  “我一定义不容辞。”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十几年前那个昏暗的下午。

  当时的他,风华正茂,却被政敌抓住一个莫须有的把柄,罗织罪名,眼看就要身陷囹圄,**生命彻底终结。

  是这位老领导,在最关键的时刻,顶着巨大的压力,打了一个电话。

  仅仅一句话。

  就将他从万丈深渊的边缘,给硬生生拽了回来。

  这份恩情,比天还大!

  这份再造之恩,他刘震东记了一辈子!

  别说是一个忙,就是要他这条命,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电话那头,似乎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

  那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刘震东的心里炸开。

  “明天上午,省委常委会,讨论祁同伟的作风问题。”

  “我要你,把他保下来!”

  刘震东陷入多年前思绪,迟迟没有回应。

  那头传来一个声音,“震东,你应该不怕吧?”

  刘震东知道这个“怕”字包含太多东西。

  怕沙家帮?

  怕京城赵家和钟家?

  怕自己不能平安落地?

  老领导多少有些看不起自己了。

  自己已经准备退了,无欲则刚!

  钟家能拿他怎么样,他知道他这一辈子,欠老领导一条命!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恩情还了。

  还有,他也不忍心,看到祁同伟那样一个真正的英雄,就这么屈辱地,被当成**斗争的牺牲品,黯然落幕!

  “老领导,我明白了!”

  刘震东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明天,就算是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满意的轻笑。

  “震东,你放手去做,天,塌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