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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育良?!

  举报高育良?!

  那一瞬间,侯亮平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停职的屈辱,被轻视的愤怒,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全都转化成了一种极致的兴奋和渴望!

  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扳倒一个副部级的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这是多大的功劳?这是何等震撼的战绩?

  只要办成了这个案子,丁义珍跳江那点屁事,还算个事吗?他不仅能洗刷所有的耻辱,还能以一种更加辉煌、更加耀眼的姿态,重新站上汉东的**舞台!

  他将不再是那个看不住犯人的倒霉蛋,而是亲手将自己老师送进监狱的“反腐英雄”!

  这场面,这剧本,光是想一想,就让他热血沸腾!

  这才是他侯亮平应该有的人生!这才是他想要的个人秀!

  至于高育良是他的老师?

  那又如何!在绝对的功劳和利益面前,师生情谊,一文不值!

  电话那头,陈岩石还在等着他的回应。

  侯亮平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那种他标志性的、带着掌控一切的微笑。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无比亲切热情的语气说道:“哎呀,陈叔叔,您看您,说这些就见外了。”

  “螃蟹嘛,哪里都能吃到,不过说真的,我还是最喜欢吃王阿姨做的那个味道,地道!”

  “您等我,我这就过去!咱们边吃边聊,好好聊聊!”

  挂断电话,陈岩石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瞬间舒展开来。

  他攥着那本发黄的电话本,手都在抖,不是气的,是兴奋的。

  鱼儿,上钩了!

  而且是一条大鱼!

  侯亮平,钟家的女婿,最高检的刀!

  这把刀,现在归他陈岩石用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高育良和祁同伟师徒二人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场景,他陈岩石,又一次站在了正义的顶峰,接受万民敬仰!

  “老王!王馥真!”陈岩石中气十足地朝着里屋喊道。

  王馥真正拿着块抹布擦桌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抹布都掉地上了。

  “喊什么喊!魂都让你喊没了!”王馥真没好气地走出来。

  “别擦了!赶紧的,去菜市场!”陈岩石大手一挥,带着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买螃蟹!挑最大个的买!要青背白肚,金爪黄毛的那种!有多少要多少!”

  王馥真愣住了:“贵客?谁啊?你这刚从公安厅回来,怎么又折腾上了?”

  陈岩石背着手,在客厅里踱了两步,下巴微微扬起,用一种公布重大喜讯的口吻说道:“侯亮平!钟正国家的女婿,最高检派下来的反贪局长!他要来家里吃饭!”

  “什么?”王馥真也吃了一惊,“他不是被停职了吗?”

  “停职?”陈岩石嗤笑一声,像是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那是小金子在敲打他,是磨砺!你懂什么!这叫欲扬先抑!人家背后是钟家,是最高检!复职是分分钟的事!我跟你说,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种神秘的自得:“而且,他马上就要办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而我,就是他背后的诸葛亮。!”

  王馥真听得云里雾里,但看老伴这副打了鸡血的样子,也不敢多问,捡起抹布,念叨着“知道了知道了”,便拿上菜篮子出了门。

  王馥真走了,陈岩石摆弄着院子门前那些花。

  当他看到高育良送的那盆时,火气直冲天灵盖,他抱起来然后摔的稀巴烂。

  在他看来,那盆摔的粉碎的迎客松就是高育良的结局。

  而他,陈岩石,是运筹帷幄的“老前辈”,是洞悉全局的“智者”。

  二十分钟后。

  “咚咚咚。”

  门口站着的,正是侯亮平。

  一身笔挺的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那种标志性的、仿佛正义化身的微笑,手里还提着一个相当考究的礼品袋。

  和在江边那个失魂落魄的倒霉蛋,简直判若两人。

  “陈叔叔!”

  “哎呀!亮平!快进来快进来!”陈岩石也是一脸惊喜,拉着侯亮平的手就往里走,那亲热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失散多年的亲爷俩重逢了。

  两个人拉着手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侯亮平顺手将那个礼品袋放在茶几上,轻轻往前一推。

  “陈叔叔,来得仓促,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知道您好这口。”

  陈岩石嘴上说着:“哎,你这孩子,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太见外了!”

  手却很诚实地伸了过去,把袋子拉到自己面前,状似不经意地往里瞥了一眼。

  嚯!

  好家伙!

  那熟悉的红色包装,那烫金的两个大字——矛子!

  而且看那包装的年份,绝对是陈酿!市面上没点路子根本搞不到的好东西!

  陈岩石的心跳都快了两拍,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革命老前辈的矜持和严肃。

  他把袋子推了回去,板起脸说道:“亮平,这可不行!绝对不行!我是一个退休的老~员,你是国家反贪局的局长!你给我送这么贵重的礼,这叫什么?这是行贿!是腐蚀我们老同志!传出去,你我的影响多不好!拿回去!必须拿回去!”

  “陈叔叔,您看您,误会了不是?”

  侯亮平的笑容恰到好处,“这瓶酒,可不是汉东省反贪局局长侯亮平送给陈副检的。这是您看着长大的大侄子侯亮平,孝敬陈叔叔的一点心意!这跟公事可沾不上半点关系,这就是咱们的家事!您要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这个侄子了!”

  陈岩石听完,脸上立刻雨过天晴。

  他“勉为其难”地把酒抱在怀里,拍了拍,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行!既然是家事,那叔叔就收下了!下不为例啊!”

  他嘴上说着下不为例,心里却乐开了花。

  两人客套完毕,侯亮平立刻切入了正题。

  他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陈叔叔,时间宝贵。您在电话里提到的,关于高育良的……直接证据,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