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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了他们!杀了这群归墟教的走狗!”

  不知是谁先喊了这么一嗓子,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与恐惧。

  希望被碾碎成绝望,再由绝望催生出的疯狂,足以吞噬一切。

  “诸位冷静!”宝相佛终于撕下了那张和善的面具,声音里充满了急切与煽动,“此乃奸人挑拨!他们毁了净世珠,是想断了三界所有人的生路!想让大家跟他们一起等死!”

  他肥硕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强横气势,金色的佛光冲天而起。

  “我金蝉会在此立足千年,信誉为本!今日有人砸场,诸位同道若助我等拿下贼人,金蝉会必有重谢!”

  他这话,是对着台下那些同样属于黑市,利益与金蝉会深度捆绑的各路商家说的。

  一时间,人群中不少戴着面具的修士气息变得危险起来。

  他们或许也恨归墟教,但更怕金蝉会这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就此倒塌。

  “杀了他们!”

  无常佛手中判官笔一甩,墨汁在空中化作无数狰狞的恶鬼,嚎叫着扑向场中。

  业火佛更是直接,脚下黑莲旋转,三百个头骨铃铛发出摄人心魄的诡异声响,一道道怨魂从铃铛中挣脱,化作利爪。

  刹那间,整个黄金台乱作一团。

  那些被宝相佛煽动的黑市修士,也纷纷祭出法宝,攻向雪倾四人。

  “找死。”

  萧霁面无表情,千机伞撑开,伞骨“咔咔”作响,无数道细如牛毛的冰针伴随着雷光爆射而出,冲在最前方的几名修士瞬间被冻成冰雕,随即被雷光炸成了齑粉。

  夙夜的身影则彻底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道道冰冷的刀光在人群中闪现,每一次闪现,都有一名修士捂着喉咙无声倒下。

  慕九霄将雪倾护在身后,错银扇挥舞,金钱化作的壁垒将大部分攻击都挡了下来。

  可他每抵挡一次,面具下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雪倾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一股精纯的水灵力渡了过去,暂时压下了他心口的金丝躁动。

  “阿倾……”慕九霄一怔。

  “省点力气。”

  就在宝相佛即将触碰到黄金台边缘,准备启动传送阵法逃离时,整个巨大的空中楼阁猛地一震。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呈现出浩瀚星河之景的巨大结界,自穹顶降下,将整个黄金台连同周围的空间,彻底封死。

  黄金台内,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深海,一股无法抗拒的威压从天而降,修为稍弱者甚至直接被压得跪倒在地。

  “锁……锁仙大阵?”

  宝相佛那张弥勒笑面上,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骇然。

  他猛地抬头,看向结界之外。

  只见那无尽的黑暗穹顶之上,一道修长的白发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立于其上。

  他身着帝王玄袍,白发顺着肩头滑落,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映着任何人,只有一片足以冻结神魂的冷漠。

  正是裴玄度。

  他身后,一排排身穿银甲的云穹帝宫卫士,手持长戟,气息森然,如天兵天将,封锁了所有退路。

  “云穹帝宫!”

  “是帝尊亲至!”

  台下众人失声惊呼,那些刚刚还蠢蠢欲动的黑市修士,此刻全都僵在原地,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宝相佛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这是一个局,一个专门为他们金蝉会布下的,天罗地网。

  “走!”

  宝相佛爆喝一声,不再有任何保留,猛地将腰间的九枚纯金长命锁扯下,抛向空中。

  长命锁瞬间变大,化作九轮金色的太阳,疯狂燃烧着灵力,狠狠撞向那片结界,试图强行撕开一道口子。

  同时,他自己则化作一道金光,不顾一切地朝另一个方向遁去。

  这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

  业火佛与无常佛对视一眼,也各自施展出压箱底的秘法,化作两道流光,想要趁乱逃脱。

  “在本尊面前,你们没有逃的机会。”

  裴玄度清冷的声音,如同天道宣判,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他只是抬起手,对着那九轮金色的太阳,轻轻一握。

  “砰——”

  九轮太阳,瞬间熄灭,化作齑粉。

  那九枚长命锁法宝,竟被他隔空直接捏碎了。

  宝相佛喷出一口鲜血,遁走的身形猛地一滞。

  而另外两道流光,则被从星河结界中探出的两只灵力巨手,一把攥住,像是捏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拎了回来,重重摔在高台之上。

  业火佛和无常佛浑身骨骼尽碎,瘫在地上,连动弹都做不到。

  唯有那宝相佛,竟在法宝被毁的瞬间,身上爆开一团浓郁的血雾,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穿透了星河大阵的一丝缝隙,消失在了黑暗中。

  裴玄度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追击。

  他的身影从结界外缓缓降下,落在了雪倾的身旁。

  “跑了一个。”

  “无妨。”雪倾摇了摇头,“饵料而已,大鱼已经上钩了。”

  一切尘埃落定。

  云穹帝宫的卫士入场,将那些负隅顽抗的黑市修士全部拿下,整个黄金台被迅速清场。

  幸存的宾客们瘫坐在地,一个个失魂落魄。

  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一地狼藉,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更深沉的绝望。

  净世珠是假的。

  连黑市都投靠了归墟教。

  三界,真的要完了吗?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雪倾走到了高台中央。

  “诸位。”

  她的声音不响,却像一滴水落入滚油,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月白色的衣裙上未沾半点尘埃,那张金蝉面具,隔绝了所有的窥探。

  “归墟教与金蝉会,用虚假的希望引你们入局,是为了将你们一网打尽,把你们的宗门化为秽瘴的温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名戴着金蝉面具的纤弱女子,正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

  她身侧,那几位煞神般的同伴,还有那位刚刚降临的云穹帝尊,都默然地立着,仿佛她是全场的中心。

  雪倾环视着一张张灰败的面孔,继续开口。

  “你们以为买到一颗珠子,就能高枕无忧,偏安一隅。这种想法,本身就是取死之道。”

  “如今秽瘴四起,靠的不是一件法宝,更不是一座孤岛。”

  她的话语冷静得近乎残酷,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洞察力,让众人不自觉地洗耳恭听。

  “你……你说得轻巧!”一个修士忍不住反驳,声音沙哑,“除了这些,我们还能靠什么?等死吗?”

  “靠人。”

  雪倾只吐出两个字。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一颗通体雪白、丹香四溢的丹药,静静躺在那里。

  “净世珠是假的,但能抵御秽瘴的东西,是真的。”

  众人的视线,瞬间被那颗丹药吸引。

  那丹药并无华光,只散发着清雅的药香,闻之便觉心神一清。

  “这是什么?”有人急切地问。

  “避秽丹。”雪倾的声音平静无波,“服用一颗,可在三个时辰内,令秽瘴之气不得侵体分毫。”

  避秽丹!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但更多的是怀疑。

  “真的假的?刚被骗了一次,谁还敢信!”

  “宝相佛那珠子,演示时也神异非凡,结果呢?”

  “小姑娘,你别是跟金蝉会一伙的,演双簧呢吧!”

  质疑声此起彼伏。

  慕九霄眉头一皱,正要发作,雪倾却轻轻抬手制止了他。

  她没有辩解,只是将那枚避秽丹举起,视线在人群中扫过。

  “你们不信,情理之中。”

  她的声音里,忽然带上了一丝傲然。

  “但,你们应该信‘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