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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仔细一想,这似乎又是这绝境之中,唯一的一线生机。

  被绑在地上的马奎,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他看着张宁,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

  用敌人的身份,骗敌人的主帅。

  这他**是人能想出来的计策吗。

  “他……他不会信的。”马奎结结巴巴地说道,“他肯定会派人前来查探。”

  “我等的就是他派人来。”

  张宁的目光重新变得冰冷。

  “耶律洪生性多疑,但也极度自负,更重要的是,他很爱他那个女儿。”

  “他接到消息,第一反应绝对是震惊和怀疑,所以他会派探子来。”

  “但当探子看到西营确实在我们‘越人’手里,而我们又摆出一副迎接他到来的姿态,他的怀疑就会动摇。”

  “一个打了胜仗,急于向父亲邀功的女儿,在这里等他,这很合理。”

  张宁走到悬崖边,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云雾。

  “他最大的可能,是亲自带着一小队亲兵,前来确认情况。”

  “而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猛地转过身,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要你们做的,不是守住西营,更不是和三万大軍硬碰硬。”

  “我要你们做的,就是配合我演好这出戏。”

  “用我们这两百条烂命做诱饵,把耶律洪那条大鱼,从他的三万大军里,给我钓出来。”

  “然后,杀了他。”

  杀了……耶律洪。

  当这三个字从张宁嘴里说出时,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刺杀敌国主帅。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大胆的想法。

  可这股疯狂,却像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众人心中那早已被绝望浇灭的死灰。

  既然横竖都是死。

  那在死之前,能亲手宰了敌国的大首领,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干了。”

  冯彪第一个站了出来,他那张满是伤疤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一种混杂着疯狂与兴奋的笑容。

  “张哥,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就算是死,能拉着越国的大首领一起下地狱,老子也值了。”

  “干了。”

  王二愣也跟着喊了起来,他虽然吓得腿肚子还在打颤,可眼神里却多了一丝豁出去的狠厉。

  “干了。”

  “干了。”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西营上空回荡,将之前所有的恐惧与绝望,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张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劲。

  他走到被绑着的马奎面前,蹲下身,亲自为他解开了绳索。

  马奎愣住了。

  “你……”

  张宁将一把佩刀扔在他面前。

  “现在,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是拿起刀,跟着我们一起,堂堂正正地战死在这里。”

  “还是像条狗一样,自己从这悬崖上跳下去。”

  马奎看着地上的佩刀,又看了看张宁那张平静的脸,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缓缓伸出那只被斩断了五指的残手,捡起了地上的刀。

  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拄着刀,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对着张宁,深深地弯下了腰。

  “我马奎,服了。”

  张宁没有再看他,只是迅速地开始下达一道道命令。

  “王二愣,你立刻带十个机灵点的人,去后山那条密道口等着。”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天黑之前,必须把李婉玲和耶律倾颜,给我安然无恙地带到这里。”

  “冯彪,你带五十人,去把营地里所有能引火的东西都找出来,浇上火油,埋在营门口的大路下面。”

  “马奎,剩下的人,都交给你。”

  “让他们把营地打扫干净,做出我们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大获全胜的样子。”

  “记住,要像,要非常像。”

  “是。”

  所有人,包括刚刚归顺的马奎,都齐声应诺,再无半分迟疑,迅速地行动起来。

  整个西营,像一台生了锈的战争机器,在张宁的指挥下,重新开始疯狂地运转。

  ……

  两个时辰后,夕阳西下,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一片血色。

  西营的瞭望塔上,一名负责警戒的东营士卒,忽然瞳孔骤缩,用尽全身力气,敲响了身旁的警钟。

  铛。

  铛。

  铛。

  急促而沉闷的钟声,响彻了整个营地。

  来了。

  张宁站在营寨的正中央,缓缓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地平线。

  只见那血色的天际线下,一道黑色的潮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西营的方向,席卷而来。

  旌旗如林,刀枪如海。

  那股由三万大军汇集而成的恐怖杀气,即便隔着十几里地,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所有正在忙碌的士卒,动作都停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那片正在不断逼近的死亡阴影,刚刚才燃起的士气,再次被一股冰冷的恐惧所笼罩。

  张宁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了整个营地。

  “都他**别慌。”

  “戏,才刚刚开始。”

  他转过身,看向那条通往后山的小路。

  王二愣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路口。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人。

  其中一人正是李婉玲,她看到远方那黑压压的军阵,一张俏脸瞬间没了血色,不顾一切地奔向张宁。

  另一人则被两名士卒架着,虽然换上了寻常女子的衣衫,却依旧难掩那股英气与桀骜,正是耶律倾颜。

  “你不能留在这里。”李婉玲紧紧抓住张宁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们有三万人,你会死的。”

  张宁反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柔声说道:“别怕,今晚过后,这岭南再无人敢欺负你。”

  他安抚好李婉玲,让她先去后营躲避,随后转身,一步步走向被士卒押解过来的耶律倾颜。

  耶律倾颜也看到了远方那面熟悉的,绣着金色苍狼的帅旗,那是她父亲的旗帜。

  她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与希望,她看着张宁,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讥讽的冷笑。

  “现在,轮到你求我了。”

  她挺直了脊梁,那股属于将军的傲气重新回到了身上。

  “放了我,让我去见我父亲,我或许可以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上,给你留个全尸。”

  张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怕了?”耶律倾颜脸上的笑意更浓,“你那个所谓的疯狂计划,在我父亲的三万铁骑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只要我喊一声,你和你手下这两百个废物,不出半柱香,就会被碾成肉泥。”

  她向前一步,几乎贴到了张宁的脸上,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带着致命诱惑的语气说道。

  “现在,跪下。”

  “求我。”

  张宁终于笑了。

  “耶律倾颜,你是不是觉得,你赢定了?”

  他忽然伸手,一把扼住了耶律倾颜白皙的脖颈,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你……”耶律倾颜呼吸一窒,脸瞬间涨得通红,那双杏眼里满是震惊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