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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永年身穿一身崭新的副千总甲胄,正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他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得意与兴奋。

  帐内,还站着另外四名什长,他们都是其他巡防营的头头,此刻正满脸谄媚地对着赵永年说着恭维的话。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用兵如神啊!”

  “是啊,以百人之力,全歼越人两千精锐,此等泼天大功,纵观我大虞开国以来,也屈指可数啊!”

  “大人高升副千总,真是实至名归!我等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大人提携!”

  赵永年听着这些奉承,心中舒爽到了极点,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快步走进帐内,躬身禀报。

  “启禀大人,张宁带到。”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那四名什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对于张宁,他们自然有所耳闻。

  先是传言此人以一己之力,率领十人小队伏击了越人四十精锐。

  接着又传言,此人在围歼越人两千大军的战斗中,为国捐躯了。

  可现在,这个死人,怎么又活了?

  赵永年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被替代的是一抹阴冷的寒意。

  他轻轻放下茶杯,淡淡地说道:“让他进来。”

  很快,张宁便带着冯彪和王二愣二人,大步走进了营帐。

  他没有看主位上的赵永年,目光反而落在了那四名什长身上,嘴角微微上扬。

  “几位也在啊,正好,省的我再一个个去找你们了。”

  那四名什长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毛,不知道这个煞星想干什么。

  主位上,赵永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脸色阴沉地开口。

  “张宁,你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赵大人,我此次前来,是来领赏的不是来下跪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所有人,声音陡然提高。

  “而且我怕我这一跪,你受不起!”

  狂!

  尤其是主位上的赵永年,他那张刚刚还因升官而红光满面的脸,瞬间就黑成了锅底。

  “放肆!”

  赵永年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

  他指着张宁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尖利刺耳。

  “来人!给本官将这个目无军纪口出狂言的乱兵拿下!”

  “就地格杀!”

  帐外守着的亲兵听到命令,呛啷一声拔出腰刀气势汹汹地就冲了进来。

  跟在张宁身后的冯彪和王二愣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就要拔刀护主。

  “谁敢动?”

  张宁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赵永年气得七窍生烟指着那几个亲兵破口大骂。

  “一群废物!他只有三个人!你们怕什么!”

  “给我上!谁能砍下他的脑袋,本官赏银百两官升一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那几个亲兵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再次握紧了刀柄。

  “赵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张宁终于转过身慢条斯理地走向主位,无视了周围那些明晃晃的刀口。

  他每向前一步那几个亲兵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一步,根本不敢阻拦他的锋芒。

  “本官现在是副千总!杀你一个小小什长如碾死一只蚂蚁!”

  赵永年色厉内荏地吼道给自己壮着胆气。

  张宁走到桌案前与赵永年隔着一张桌子对视,脸上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

  “副千总?”

  “赵永年,你摸着你身上这套新官服问问你自己,没有我张宁你配穿吗?”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因为张宁说的是事实!

  “你!”

  赵永年指着张宁,你了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帐内的另外四名什长,此刻早已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惊得噤若寒蝉,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人。

  他们现在终于明白这哪里是封赏大会,这分明就是一场生死局!

  “还有。”

  张宁的目光转向那四名什长声音陡然转冷。

  “你们四个也参与了围歼越人的战斗吧?”

  那四人心中一凛,不知张宁意欲何为,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你们的功劳,赵大人又是如何分配的呢?”

  张宁笑着问道,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四人脸色一白,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先开口。

  赵永年见状,心中暗道不妙,连忙抢先说道:“张宁!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

  “此战本官居中调度,运筹帷幄,自然是首功!”

  “至于他们,本官也已为他们向千总大人请功,人人都有封赏!”

  “是吗?”

  张宁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那我问你们,此战,是谁制定的诱敌之策,火攻之计?”

  他看着那四名什长,一字一顿地问道。

  四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宁,又飞快地低下头,嘴唇翕动,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是我!”

  张宁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我再问你们,此战,是谁身先士卒,充当诱饵,将越人两千主力引入埋伏圈?”

  “是我!”

  “我最后问你们,此战,是谁深入敌后,不惜己身,毁掉了越人的粮草辎重,断了他们的后路?”

  “是我的人!”

  张—宁连发三问,声声如雷,震得整个营帐嗡嗡作响。

  他猛地一拍桌案,指着赵永年的鼻子,厉声喝道:“赵永年!你告诉我!这场仗从头到尾,你在哪里?”

  “你除了躲在几十里外等消息,你还做了什么?”

  “你就凭着一张嘴,就把我们所有人拿命换来的功劳,全都变成了你升官的资本?”

  赵永年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却偏偏无法反驳一个字。

  因为张宁说的,句句属实!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惧和怒火,眼神变得怨毒无比。

  “说完了吗?”

  赵永年冷冷地开口,声音嘶哑。

  “说完了,就该上路了!”

  “张宁,你以下犯上,公然斩杀什长陈汉!单凭这一条,就够你死一百次了!”

  他图穷匕见,终于亮出了自己最后的杀手锏。

  “就算这场仗全是你打的又如何?”

  “你杀了上官!就是死罪!”

  “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赵永年大手一挥,对着周围所有的亲兵和那四名什长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所有人听令!此人乃军中乱贼,给我拿下!”

  “谁敢迟疑,以同党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