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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南门城楼。

  守城的校尉张武,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的脚下,是坚固的城墙。他的前方,是兵仙韩信那如同黑色海洋般、望不到尽头的靖难军大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而他的身后,那座本应是他最坚实后盾的皇宫,却燃起了冲天的黑烟!

  “将军……宫里……宫里走水了……”一名年轻的士兵,声音颤抖地指着那股黑色的烟柱。

  “听说了吗?是太后娘娘自己放的火!她要烧了长安城,让我们所有人都给她陪葬!”街巷之中,百姓惊恐的哭喊声,如同浪潮,一阵阵地拍打着城墙的根基。

  张武的心也随着这哭喊声,一点点地沉入了谷底。

  他是一名职业军人,他忠于的是大汉,是先帝刘邦。但现在,先帝被谋害,新帝只是一个被挟持的孩童,而那个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却似乎已经疯了。

  他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武器,应该指向何方。

  就在此时,一名吕氏的亲信督战官,带着一队“死士营”的士兵,冲上了城楼。他拔出剑,指着那些早已无心恋战的守军,声嘶力竭地怒吼:

  “稳住!都给我稳住!皇太后有令,后退一步者,杀无赦!再有妖言惑众者,格杀勿论!”

  他又转向张武,命令道:“张武!立刻下令,向城内那些乱民放箭!给我把他们都压下去!”

  “什么?!”张武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将军!那……那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

  “百姓?”督战官发出一声狞笑,“现在,他们都是叛逆!你不动手,就是与叛逆同罪!”他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张武看着他那张疯狂的脸,又看了看城外那沉默的、却散发着无尽压力的黑色大军。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猛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但他的剑,没有指向城外的韩信,也没有指向城内的百姓。

  而是指向了,身旁的督战官。

  “弟兄们!”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自己麾下的士兵大吼,“我们是先帝的兵!不是吕家的狗!”

  “如今国贼弑君,倒行逆施!我们不能再为她卖命了!”

  “你敢?!”那名督-战官惊怒交加,举剑便要向张武砍来。

  然而,迎接他的,是数十柄从四面八方,同时捅来的长戟!

  “噗嗤!”

  那名督战官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便被愤怒的士兵们,瞬间刺成了肉泥!

  张武高举着那柄还在滴血的佩剑,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开城门!”

  “迎元帅!诛国贼!”

  ……

  “轰隆隆!!!”

  长安南门,那扇紧闭了数日的巨大城门,在无数士兵的合力推动下,缓缓地从内部被打开了!

  在城外等候多时的韩信,看到这一幕,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终于爆发出了一团惊人的亮光!

  “令旗!”

  他没有丝毫犹豫,令旗重重挥下!

  “全军!入城!”

  早已蓄势待发的靖难军铁骑,如同开闸的洪水,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怒吼,瞬间涌入了长安城!

  与此同时,在城内,朱雀大街的另一头。

  樊哙正率领着他那支伤亡惨重的残部,与吕氏的羽林卫,进行着最后的血腥巷战。他左肩的剧痛和麻痹感越来越强,几乎已经快要握不住手中的铁戟。

  就在他即将力竭之时,他听到了!

  那熟悉的、属于韩信大军的、如同奔雷般的马蹄声!

  “援军……援军到了!”

  樊哙精神大振,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弟兄们!随我杀!为先帝报仇!”

  很快,两支大军,在朱雀大街的中央,成功会师!

  韩信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他看到了那个浑身浴血,如同血人一般,却依旧屹立不倒的樊哙。

  “你受伤了。”韩信勒住马,皱起了眉。

  “死不了!”樊哙咧开嘴,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这点小伤,算个屁!那毒妇呢?!”

  ……

  长乐宫,望楼之上。

  吕雉亲眼目睹了南门的陷落。

  她亲眼看到了韩信的黑色龙旗,插上了她本以为固若金汤的城楼。

  她也亲眼看到了,自己最后的几支忠心部队,在韩信和樊哙的前后夹击之下,如同被热刀切开的牛油般,迅速地融化、崩溃。

  她那张总是充满了算计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片死灰。

  她知道,外城已经守不住了。

  她输掉了这场战争。

  但她,还没有输掉这场游戏。

  她缓缓地转过身,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疯狂,而是一种彻骨的、冷静的恨意。

  “传我命令。”她对着身边最后的一批“死士营”亲信,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放弃外城所有宫殿。”

  “所有人,退守皇城之内!”

  “炸毁所有桥梁!!”

  ……

  半个时辰后,陈寻与曹参,在韩信大军的护卫下,进入了长安城。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副如同地狱般的景象。街道上,到处都是双方士兵的尸体,到处都是燃烧的房屋和哭喊的百姓。

  陈寻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他快步走到正在被军医紧急处理伤口的樊哙面前。

  他不顾军医的阻拦,亲自撕开了樊哙肩上那浸满了黑血的麻布,仔细查看了那深可见骨、血肉外翻的伤口。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是‘腐骨草’的毒。”他看着伤口周围那已经开始发黑坏死的皮肉,声音冰冷地对一旁的陈平说道,“去,按我给你的方子,立刻配药。快!”

  樊哙还想咧嘴说些什么,但陈寻只是看了他一眼,他便乖乖地闭上了嘴。

  就在此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皇城的方向传来!

  所有人猛地抬头!

  只见,那条连接着外城与皇城的、最宽阔的汉白玉石桥,在巨大的爆炸中,轰然断裂!断裂的桥身,坠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护城河中,激起了滔天的水花!

  紧接着,皇城那扇巨大的、用精铁浇筑的宫门,缓缓地在他们面前彻底关闭。

  所有人都冲到了护城河边。

  他们看到,在那座如同独立王国般的皇城城墙之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吕氏最后的死士。

  而在最高的朱雀门城楼上,一个明黄色的、幼小的身影,被两个“死士营”的士兵,用绳索,高高地,绑在了旗杆之上。

  是当今天子,刘盈。

  刚刚取得大胜的将军们,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了。

  他们赢得了长安城。

  却发现,自己只是来到了一个更大、更血腥、也更无解的牢笼之前。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正默默为樊哙处理着伤口的陈寻。

  他们知道,这场战争,真正的难关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