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梵娘又把几箱精心挑选的药材种子和改良农具清单交给玉萝的侍女:“这些或许能在南诏推广种植,改善民生。”

  王猛一身戎装,都检查完毕后,走到杜仁绍和李梵娘面前,“国公爷,夫人,放心!末将定将玉萝公主平安送回去!”

  杜仁绍拍拍他的肩膀:“一路小心,不仅要防匪患,更要留意……其他的眼睛。”他意有所指。

  王猛重重点头:“明白!”

  玉萝走到李梵娘面前,最后一次行弟子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梵娘红着眼圈,扶起她,仔细替她理了理鬓角:“去吧。记住,医者之心,可安天下。遇事不要慌,多思量。”

  “是,师父。”玉萝声音哽咽,努力扬起笑。

  她又向杜仁绍行礼告别。

  杜仁绍颔首:“保重。”

  该走了。

  玉萝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让她成长的土地,看了一眼师父师公,转身上了马车。

  李梵娘倚在杜仁绍身侧,望着消失的马车,久久不语。

  杜仁绍揽紧她的肩膀,低声道:“雏鹰总要自己飞,南诏若是稳定,西南也就无忧了,我们也能更专注于眼前的困局。”

  “我知道。”李梵娘轻声应道,收回目光,“只是心里难免有些牵挂。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玉萝回了南诏,或许……崔家那边也会有所动作了。”

  夫妻二人转身,上了回府的马车。

  刚下马车,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春儿撕心裂肺的哭声,间或夹杂着张大娘和侍女们的哄劝。

  “我要玉萝姐姐!哇——你们把玉萝姐姐还给我!”

  杜仁绍和李梵娘对视一眼,心头一紧,加快脚步进去。

  只见春儿穿着寝衣,头发乱蓬蓬的,光脚站在厅堂地上,哭得满脸是泪,鼻涕泡泡都出来了。

  张大娘拿着衣裳想给她披上,被她扭着身子躲开。

  “春儿!”李梵娘心疼地唤了一声,快步上前。

  春儿听到声音,扭头看到爹娘,哭得更委屈了,张开手就扑过来:“娘亲!爹爹!玉萝姐姐不见了!他们都说她走了!是不是不要春儿了?哇——”

  李梵娘一把将女儿抱起,用袖子擦着她的脸,“乖春儿,不哭不哭,玉萝姐姐不是不要春儿。”

  杜仁绍也围过来,笨拙地拍着女儿的背,“是啊,春儿不哭,爹爹在这儿。”

  春儿抽噎着,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们:“那…那她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带春儿?春儿很乖的……”

  李梵娘抱着她坐到软榻上,柔声解释:“春儿当然乖。玉萝姐姐不是去玩,她是回自己的家,回南诏去了。”

  “南诏?”春儿止住哭,眨着眼睛。

  “对,南诏是玉萝姐姐真正的家,就像这里是春儿的家一样。”杜仁绍蹲下身,平视着女儿。

  “玉萝姐姐的娘亲,就像爹爹和娘亲一样,遇到了很难很难的麻烦,需要玉萝姐姐回去帮忙。”

  他尽量用春儿能理解的话说着:“就像…就像爹爹有时候要去打仗,打坏人,保护大家一样。玉萝姐姐现在也要回去,帮她娘亲保护她们的家了。”

  春儿似懂非懂,小嘴依旧瘪着:“可是…可是春儿想她…她还会回来吗?”

  “会的,一定会的。”李梵娘语气坚定,“等玉萝姐姐帮她的娘亲解决了麻烦,把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的,她就会回来看春儿。”

  “她可是**徒弟,这里也是她的家啊。”

  她拿出帕子,擦干春儿脸上的泪痕和鼻涕,“春儿要是想玉萝姐姐了,可以给她画画,可以把好玩的事情记下来,等她回来的时候拿给她看,好不好?”

  春儿吸吸鼻子,看着爹爹娘亲肯定的眼神,心里的恐慌少了一些。

  她伸出小手指:“拉钩……”

  杜仁绍失笑,伸手勾住女儿的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李梵娘也笑着勾了上去。

  春儿这才破涕为笑,随即又打了个哭嗝,窝进李梵娘怀里,小声嘟囔:“那…那春儿现在要娘亲抱……”

  “好,娘亲抱。”李梵娘搂紧她,对着杜仁绍无奈地笑了笑。

  杜仁绍看着妻女,心中软成一片。

  哄了好一会儿,又许诺了明天去街上买新出的糖人,春儿才被张大娘抱去洗漱吃早饭。

  看着女儿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杜仁绍和李梵娘脸上的笑渐渐收敛。

  “风雨欲来啊。”杜仁绍低声道。

  李梵娘握住他的手:“家总要守的。”

  玉萝离京后,朝堂上下开始有了动作,崔家的影响力不可小觑,大臣们宁可得罪的是他杜仁绍。

  首先发难的是御史台。

  几位素来以清流自居、与崔家关系密切的御史,接连上奏,内容看似无关,却话里有话。

  有奏本详细述说了江南官场,将“云山亭”轻描淡写地归咎于“地方吏治**,豪强勾结”,建议陛下应着力于整顿江南官场,选派干吏。

  言下之意,案子到顾家这一层就可以停手了,没有必要再深究。

  另有奏本则说着忧国忧民,认为朝廷重心当放在安抚江南民心、恢复民生经济上,不要因为追查案子而过度兴狱,以免人心惶惶。

  从而影响朝廷威信,甚至暗示镇国公在江南手段有损朝廷仁德。

  这些奏章站在道德和政策的制高点上,让人难以直接反驳。

  紧接着,在具体的流程上,杜仁绍开始感受到了阻力。

  皇城司请求调用某些与涉案人员有牵连的档案时,遇到了各种理由的拖延和推诿,不是主管官员“抱病”,就是文书“归档整理,暂无法调阅”。

  赵无咎派去暗中调查那几家与崔家有联系的大药行的人也传信回来了。

  说对方似乎早就有所察觉,所有敏感的交易记录消失得干干净净,账目做得天衣无缝,相关管事伙计的口风紧得厉害。

  更让杜仁绍心头凝重的是,李睿那里的态度也变得微妙起来。

  李睿依然会在朝会上肯定他在江南的功绩,但当杜仁绍试图将话题引向线索时,他往往会以“兹事体大,需从长计议”或者“爱卿辛苦,当先休养”为由,将话题轻轻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