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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的风穿过药园,轻轻拂过新立的石碑。

  那十字碑文——“偷懒盟·初代成员:墨灵儿”,在月光下流转着微弱的灵光,仿佛某种古老契约的开端。

  林川盘坐在洞府中央,双眼半阖,神识却如蛛网般铺展至百里之外。

  他指尖轻点地面阵图,一道幽蓝纹路骤然亮起,顺着黑藤般的阵纹疾驰而去,精准锁定西市街角那名腰悬玄机阁令牌的巡夜符傀。

  “去。”他低声吐出一字。

  远在十里之外,那名面无表情的巡夜人忽然脚步一滞,瞳孔泛起一丝极淡的灰芒。

  他机械地转身,朝着监察堂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毫无破绽,正是被“影缚阵”悄然操控的瞬间。

  林川唇角微扬。他知道,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监察堂重地,符禁层层,寻常弟子连靠近都要被盘问三遍。

  可这名符傀手持外围通行令,又是例行巡查,守卫并未起疑。

  他径直走入档案阁,从秘柜中取出一卷金丝缠绕的玉简,外门执事名录。

  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临走前,他在案前顿了顿,从袖中摸出一枚青铜钉。

  钉身斑驳,古意森然,最诡异的是,其上所刻的“玄”字,竟是倒写的。

  他将钉子轻轻**木案缝隙,转身离去,不留痕迹。

  这一夜,无人察觉。

  直到次日清晨,白长老踏入监察堂,一眼便看见那枚钉子。

  他眉头一皱,正欲拔起,目光却落在玉简之上,名录翻开处,赫然是他自己名字,旁边竟被人用暗红血迹标注:

  “已通懒道,三日内必社死。”

  “什么?”

  白长老怒极,手中玉简“啪”地炸成齑粉:

  “玄机阁!这是吃果果的挑衅!他们竟敢直闯监察堂,留下这等辱我之物?!”

  堂中弟子面面相觑,无人敢言。

  他们只知执事名录昨夜被动过,却查不出丝毫入侵痕迹。

  更诡异的是,那枚青铜钉拿回检验时,符纹检测竟显示,它从未离开过玄机阁库房。

  白长老越想越怒,越怒越疑。

  他反复质问:“林川?那个炼气二层的药园杂役?他会做这种事?荒谬!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每一声质疑,都让藏于药园深处的林川嘴角扬起一分。

  ‘叮!’

  ‘被动打脸光环·蓄力中’

  ‘当前进度:87%’

  ‘触发条件:目标持续否定主角能力≥三次,或公开羞辱’

  ‘预估触发时间:48时辰内’

  “快了。”林川喃喃,眯眼望天,“社死,可不是我说的。”

  与此同时,药园门口,一道魁梧身影跪在泥地里,头深深低下。

  孙大锤,昔日莫三阴座下第一打手,如今却连锤子都拔不出来。

  那柄象征凶名的巨锤,竟卡在裤腰三日未解,沦为全宗笑柄。

  玄机阁弃他如敝履,同僚避之不及,他无处可去,只得偷偷摸摸来到这偏僻药园。

  “林......林川!”

  他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哽咽:

  “我不求汤,不求丹,只求......一个能让我躺下三天的地方......让我......把这锤子,好好松一松......”

  林川倚在藤椅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上下打量他片刻,忽然笑了:

  “你倒诚实。”

  他伸手一抛,一块青铜小牌飞出,上刻“懒人”二字,背面符纹隐现。

  “持牌者,可在‘脱锤区’打盹,每日限一次。”林川道,“进去吧,别把我的地盘哭脏了。”

  孙大锤颤抖着接过牌子,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冲进药园西侧那片被藤蔓围起的空地。

  刚一躺下,牌中符纹忽地亮起,一股温和震颤自牌面扩散,直透腰际。

  “嗡......”

  那卡了三天的锤子,竟在震动中缓缓松动,一点一点,脱离束缚。

  “咔......”

  锤子落地,清脆一响。

  孙大锤抱着那柄曾引以为傲的铁锤,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原来......修仙也能这么温柔?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要踩着别人往上爬......”

  药园东侧房梁,墨灵儿悄然立于阴影之中,目睹全程,心头剧烈震动。

  她曾以为林川只是个运气逆天的懒鬼,可如今看来,他所行之事,早已超越“偷懒”二字。

  他收留被弃之人,点化执迷之魂,甚至连孙大锤这等粗鄙武夫,都能在无声中被治愈。

  “他......到底想做什么?”她喃喃。

  她忽然转身,跃下房梁,寻到李元通,声音低沉却坚定:

  “玄机阁三日后将在夜影坡举行外门密会。莫三阴虽被押,但副使‘影婆’将亲临主持。”

  李元通一震:“你是说......他们要重整外围势力?”

  “是。”墨灵儿点头,“但......我建议你告诉林川,让他别去。”

  ........

  当夜,药园中央,一座简陋高台悄然立起,上书三字“讲经台”。

  陈峰奉命值守,将一枚玉符**台底。

  刹那间,低沉而慵懒的声波自台中扩散,如风如雾,带着奇异韵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林某不勤,以万事为打盹良机......

  修行之道,贵在松弛。

  紧绷者断,强求者伤,唯有歇着,方得永恒......”

  声波经“静修阁”灵阵增幅,悄然随风,飘向十里之外的夜影坡。

  林川躺在藤椅上,望着满天星斗,轻声道:

  “我不去开会,我让他们的会,开不下去。”

  三日后,夜影坡。

  残月如钩,阴风阵阵。

  黑袍老妪踏着枯叶而来,身后数十名玄机阁外围弟子肃立成阵。

  她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影婆”。

  她冷眼扫视四周,抬手一挥:“布‘影缚大阵’,接通内门密令,开始”

  话音未落,一名弟子忽然张嘴,“啊......哈......”一个长长的哈欠,突兀响起。

  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接连打起哈欠,眼皮沉重,脚步虚浮。

  有人竟直接瘫坐下去,靠着石头,鼾声如雷。

  “混账!”影婆怒喝,神识如刀扫过全场,“谁在施法?!谁敢扰我大计!”

  无人应答。

  只有风声、鼾声、还有那越来越浓的困意,如潮水般无声蔓延。

  她心头一凛,猛然察觉不对。

  这并非寻常迷魂之术,而是某种更诡异的“道韵侵蚀”。

  她强行运转功法,驱散倦意,可就在那一瞬,神识竟自行松懈,眼前景象扭曲:

  她看见自己坐在一只泡菜坛子上,坛口还冒着热气,坛身赫然刻着“偷懒盟特供”五个大字。

  而她,正毕恭毕敬地对着一个躺在藤椅上的懒散青年拱手行礼,声音颤抖却虔诚:

  “属下影婆,愿归顺偷懒盟,从此不潜伏、不刺探、不内卷,日日打盹,夜夜安眠,求一个......光明正大的歇着!”

  “荒谬!”她猛然惊醒,冷汗浸透内衫,呼吸急促如风箱。

  可更让她惊骇的是,她想撤,却发现来路已断。

  脚下土地隐隐泛着微弱青铜光泽,数十枚废弃的“懒人牌”残片被深埋于四周,形成一道无形结界。

  那是林川早几日便让药园老仆阿福悄悄埋下的“被动打脸结界”,专克心怀执念、口是心非之徒。

  只要生出退意或否定偷懒之道,结界便会反向激活,困其神识,扰其心志。

  “这......这是阵法?还是......道?”影婆瞳孔骤缩。

  她纵横暗线三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手段,不杀不伤,却让人心甘情愿地......想睡。

  她咬牙欲强行破阵,可神识刚一凝聚,耳边竟又响起那慵懒至极的声音,仿佛从天外飘来,又似自心底生出:

  “修行之道,贵在松弛。紧绷者断,强求者伤,唯有歇着,方得永恒......”

  声波无形,却如涟漪扩散,竟与夜风共鸣,与星月共振。

  终于,一名弟子猛地起身,不是冲向阵位,而是朝着药园方向狂奔而去,边跑边喊:

  “我不练潜行了!我要去领牌子!我要光明正大地......睡觉!”

  一人带头,七人相继挣脱束缚,冲出夜影坡,奔向那片曾被他们视为废物聚集地的偏僻药园。

  当夜,药园中央。

  篝火微燃,炊烟袅袅,林川躺在藤椅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慢悠悠剥着橘子。

  系统提示在识海中亮起:

  ‘懒气值 100’

  ‘触发隐藏成就:“阵营倒戈”’

  ‘解锁功能:懒人福地·盟心碑——可正式录入盟友姓名,共享懒气增益,激活群体偷懒光环’

  他轻笑一声,坐起身,拿起刻刀,走向第三块新立的石碑。

  刀锋轻落,石屑纷飞。

  “偷懒盟·第一批成员:孙大锤、赵铁嘴、墨灵儿......”

  月光如水,照在碑上,那一个个名字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奇异的生命力,微微发烫。

  林川望着远方夜影坡的方向,轻语如风:

  “你们要火?我给你们点一把,烧的是你们自己的执念。”

  话音未落,药园后门阴影深处,一道纤细身影被猛地拽出,两名黑衣死士如鬼魅般现身,锁魂链已缠上她的手腕,灵光闪烁间,隐约浮现出炼魂符纹的痕迹。

  她挣扎哭喊,声音撕心裂肺:

  “我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