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恙心里暗自骂着,却不敢表露出来。

  没办法,她的身份太卑微。

  明面上她是所谓的太太,实则就是一个通房。

  这样的身份,慢说是在王家太夫人、王庸等主子面前能抬起头来了,就是王之礼、王之义等小辈儿,也不曾把她看在眼里。

  只除了一个王娇,会开口闭口的叫她“母亲”。

  但,王娇是个蠢货啊。

  她主动交好,柳无恙还嫌弃呢

  拉拢这样的蠢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给坑了。

  柳无恙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有种预感:李氏和王娇被抓,一定是王娇在作妖。

  “幸亏我没有跟她搅合在一起,否则,现在被抓的就不是李氏,而是我了!”

  柳无恙暗自庆幸着,脸上却要做出关切的模样:“被抓了?怎么会被抓?是被什么人抓去了?”

  官府?

  还是将军府?

  等等!

  想到将军府,柳无恙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画面——

  城门口,官道上,王娇一脸神秘地跟她说:“母亲,折家的少将军折从诫生了怪病,紫苏泡姜便是治病的药引子!”

  难道,这个蠢货,真的跑去将军府,试图用一罐子咸菜去救治折从诫的怪病?!

  那时柳无恙就担心,就算折从诫真的得了怪病,就算那劳什子的紫苏泡姜有用,但主动送上门去,非但不会得到感激与报答,反而会被怀疑是别有用心、是奸细。

  可恨王娇根本就不知道其中厉害,一厢情愿地往

  自己作死也就罢了,还拉上了李氏。

  李氏也是,平日看着还算精明,怎的会听从一个蠢货的话,还跟她一起犯蠢?

  “这、也是个蠢的!”

  柳无恙没好气地想着,她禁不住恨恨地暗自嘀咕:“难怪武昌侯府会败落,连世子夫人都是个蠢货,足以说明,王家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靠谱的!”

  可笑她之前还在想赵氏可怜,人家可怜什么,跟平庸却自以为是的丈夫和离,舍弃了两个表面光鲜实则废物的儿子,还有一个蠢货女儿也被丢来流放。

  人家分明是解脱了呀。

  背靠富贵又靠得住的娘家,不必担心蠢货犯蠢,也不用为生计发愁,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兴许啊,人家已经开始准备再嫁良人。

  国公府的姑奶奶,哪怕是二嫁,也能嫁给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顶多就是对方大概也会是鳏夫,或老男人。

  但,再差还能比王庸更差?!

  偏偏就是如此不堪的王庸,于柳无恙来说,都是自己难以高攀的存在!

  柳无恙:……

  无妨!

  这只是暂时的,我定会拥有想要的富贵、权势。

  当然,这些都是柳无恙的畅想,更是不知多久才会到来的“以后”。

  就目前而言,柳无恙还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太”。

  继女、继儿媳妇出了事,她第一个被王母拉出来问责。

  王母听了柳无恙下意识的反问,愈发恼怒:“我问你,你却反过来问我?”

  “我若知道,我还会问你?”

  柳无恙掩在袖子的手,用力掐着掌心:好个胡搅蛮缠的老虔婆!

  还当自己是尊贵的侯府太夫人啊。

  你现在是流人,是王庸之母。

  也就是在私底下,王家上下还总习惯称呼她“老太太”、“太夫人”。

  在大庭广众,就算柳无恙喊一声太夫人,这位但凡有点脑子都不敢答应。

  她,不再是什么太夫人,只是“王母”!

  “妾驽钝,妾无用,妾确实不知道!”

  忍着羞愤,柳无恙卑微地回答。

  她就是不知道,老虔婆又能奈她何?

  柳无恙完全没有想到,王母不只是没了侯府太夫人的身份,她的言行举止也不再有什么侯府体面。

  砰!

  王母没有迟疑,抓起手边的一个粗瓷茶碗就朝着柳无恙丢了过去。

  柳无恙听到动静,看到飞过来的黑影,本能地闪躲。

  粗瓷茶碗擦着她的耳朵飞了过去,摔落在她身后的黄土泥地上,咔嚓,碎裂成片。

  “啊!”

  柳无恙惊呼一声,她躲过了茶碗,却没有躲过茶碗里的茶水啊。

  还有些烫的茶水,泼溅了她一脸、一身。

  脸皮被烫红了,前襟上湿了一片,还有一些细碎的茶叶沫子。

  柳无恙内心的小人儿已经开始发狂:啊啊啊!

  哪怕是死之前,她在宫里做伺候人的医女,她也不曾被人如此欺辱啊。

  是!

  这具身体的身份确实卑**,但,现在的王家,也他**不是什么尊贵人家啊。

  还有,整个王家,都是靠着她柳无恙在养活。

  一家人现在住的院子,是她在流放路上攒下的钱租的。

  一家人的吃穿用度,是她负责的。

  还有王庸的差使,柳无恙也在想方设法地为他打点。

  花着她的钱,用着她的医术,还把她当个卑**奴婢般的打骂。

  柳氏胸中,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

  只是,还等她发作,王母已经开始叫嚷起来:“**婢,居然敢躲?”

  “跪下!你给我跪下!”

  王母不再是太夫人,所居住的也是破瓦烂泥的破烂院子,她的心态早就崩了。

  平日里,她也就只能在柳无恙等侍妾身上找寻一下曾经的尊贵、威仪。

  但她没想到,柳氏居然敢躲!

  柳无恙:……我就躲了!如何?

  还让我下跪?我、我——

  她还真不能把王母如何。

  她的身契还在王庸手里捏着。

  最重要的一点,她已经在王家人身上付出了许多,如今为了些许小事就放弃,那她岂不太亏了?

  深吸一口气,柳无恙抬起头,挤出一抹笑:“老太太,姑娘和少奶奶的事儿重要!”

  “我、妾这就出去打听,看看她们到底出了什么事?人,如今被关在哪里!”

  “知道了她们的下落,我们才好想办法把她们救出来啊!”

  王母脸色阴沉,很显然,柳无恙没有乖乖下跪,让她很是不满。

  但,柳无恙的话,王母还是听了进去。

  是啊,她的阿娇最重要。

  她还那么小,长得又好,若是落入歹人的手里……不行!一定要赶紧把她救出来!

  至于这个不听话的**婢——

  王母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敢忤逆主子,该死!

  殊不知,柳无恙也在心底发狠:老虔婆,真碍眼,合该**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