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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卓勒住马缰,整个队伍随之停下。

  马蹄踏着碎石路面,发出清脆而沉闷的响声,在这片死寂的城门前显得格外突兀。

  那些原本懒洋洋靠在城墙根下的地痞恶霸,还有那几个耀武扬威的号卒,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赵文涛,点几个人,看好车队和物资。”

  “没我的命令,谁敢靠近,格杀勿论。”

  “是,陆兄!”赵文涛沉声应下,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陆卓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

  他从怀里摸出一小锭约莫二两的碎银,在指尖掂了掂,那银子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几乎是瞬间,那几个穿着破烂号服的汉子眼珠子都直了。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有两人满脸堆笑地围了上来。

  “这位爷,面生得很呐!可是要进城?小的们给您带路?”

  陆卓的目光从他们贪婪的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脸上横着一道疤,但眼神相对没有那么狡诈的汉子身上。

  这人看着憨厚,在这种地方,要么是真傻,要么就是懂得用憨厚来伪装的老油条。

  他没理会其他人,径直走到那刀疤脸汉子面前,将那锭银子按在他手心。

  “你,过来。”

  刀疤脸被那银子的分量和温度烫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脸上瞬间笑成了一朵烂菊花:“爷!您有何吩咐,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卓领着他走到一边,远离了那些虎视眈眈的同伙。

  “说说城里的道道。”

  “哎哟,爷,您可问对人了!”刀疤脸收好银子,腰都躬下了三分。

  话匣子彻底打开,“这飞鹰城啊,搁在前朝,那叫飞鹰关!正经的军事要塞!可如今这大姚……嘿嘿,您懂的,朝廷自个儿都快揭不开锅了,哪还管得了咱们这犄角旮旯?日子一长,关就变成了城,守将也成了土皇帝。”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神秘和敬畏。

  “城主姓孙,咱们都叫他孙爷。这位爷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年到头也露不了几次面。不过他有规矩,只要不在城里扯旗子造反,管你是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还是坑蒙拐骗的商贾巨富,都欢迎!至于这进城嘛,不贵,一人三文钱的清洁费,意思意思就成。”

  他顿了顿,指了指城里:“不过爷,我得提醒您。这城里头,骗子比好人多,奸商比石头多。您瞅见路边有俩人打架,捅了刀子见了血,只要没当场咽气,官兵都懒得抬眼皮。人命,在这儿不值钱!”

  陆卓静静地听着,心中最后疑虑也烟消云散。

  没有叛军,没有成建制的军队,只有一个土皇帝维系的脆弱秩序。

  这鬼地方,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天堂!

  “干得不错。”陆卓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回队伍。

  “田行,许靖石!”

  “在!”

  “你们两个,带弟兄,连同所有驴车和马匹,就在城外这片坡地上扎营。挖好壕沟,安排明哨暗哨,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给老子放信号!”

  “陆帅,您这是……”田行有些迟疑。

  陆卓的眼神一厉:“执行命令。赵文涛,牛娃,钱万千,马佑安,跟我进城探探路。”

  分派完毕,陆卓带人,缴纳进城费后,昂首走进了那黑洞洞的城门。

  一入城内,嘈杂的声浪便扑面而来。

  宽阔的街道上,坑坑洼洼,污水横流。

  两旁的店铺招牌五花八门,挂着仁义杂货的铺子里,赫然在柜台上摆着寒光闪闪的弯刀和上了弦的弩箭;一家名为翰墨书斋的地方,门口却拴着几头骡马,一个账房先生打扮的人正唾沫横飞地跟人讨价还价。

  空气中混杂着牲口的粪便味、劣质酒水的酸腐味、不知名香料的刺鼻味,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这一切,非但没让陆卓感到不适,反而让他那悍匪的灵魂兴奋得战栗。

  他系统空间里那些精盐、精米,还有各种现代物资,在这种地方,简直就是能换来黄金的硬通货!

  “陆哥,俺饿了。”牛娃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瓮声瓮气地念叨了一句。

  陆卓环视一周,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家门脸颇大的客栈上。

  黑漆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喜来客。

  只是,这客栈门口,没有笑脸迎客的店小二,只有一个膀大腰圆的伙计,正低着头,用一块磨刀石,霍霍地打磨着手中的一把剔骨尖刀,眼神专注而冷漠。

  陆卓毫不在意地走了进去。

  “店家,三间上房。”

  那磨刀的伙计头也不抬,用刀尖指了指柜台。

  柜台后的掌柜抬起眼皮,丢出三块木牌。

  陆卓一行人上了二楼,推开所谓的上房,陈年的霉味扑鼻而来。

  房间倒是宽敞,但桌椅板凳缺胳膊少腿,勉强立着,床上的被褥更是颜色晦暗,散发着潮气。

  “就这破地方,还他**是上房?”钱万千当即就骂咧开来。

  同行的马佑安连忙拉了他一把:“知足吧,至少有片瓦遮头。”

  话音刚落,一个尖嘴猴腮的店小二跟了上来,伸出五根手指,又翻了一番,最后比了个一的手势。

  “三间上房,一晚十五两银子。”

  “什么?!”赵文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黑店不成?十五两。”

  那店小二闻言,嗤笑一声:“嫌贵?后院大通铺,不要钱,管够味儿!爱住不住!”

  赵文涛气得就要拔刀,却被陆卓抬手拦下。

  陆卓面无表情地掏出一锭银子扔在小二怀里。

  “马佑安,钱万千,你们带人在这休息,看好门户。我和赵文涛、牛娃出去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说罢,他转身便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三人走下楼,穿过喧闹的街道,刚拐进一个僻静的巷子,想看看这城池的里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哎呀!”

  一声凄厉的女子惊呼骤然从巷子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个发髻散乱的年轻女子疯了似的从黑暗中冲了出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巷口的陆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踉踉跄跄地就要朝他身上扑过来!

  陆卓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脚下错步向旁边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