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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萝当即骂词到了嘴边,夏花及时赶到,按住她拔刀的手。

  “先别起争执。”

  绿萝冷哼嗤笑,挥手带人回了院子。

  “你拦我作甚,就他们那点功夫,还不是我的对手。”

  夏花无奈解释:“闯出去,泼在小姐身上的脏水可就洗不清了。”

  绿萝欲言又止,认下自己鲁莽了。

  沈容斜身撑着下巴,懒洋洋看着她们谈论,一点也没有即将大祸临头的担忧。

  “前院不打算把老夫人送下地了?”她好奇问。

  沈庭风对老夫人的死存有异议,那大理寺势必要介入,仵作验尸,丧事要停丧。

  甚至能不能留老夫人个全尸,难说。

  世家贵族中,哪怕最不体面的死法,只要不闹到台前,大多匆匆下葬。

  死无全尸,谁都觉得晦气。

  沈庭风果真心狠啊。

  “暂且不打算发丧,沈世子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叫人去请宋大人,像是……”

  有备而来。

  夏花没把话说完,大家心知肚明。

  “宋之章啊,”沈容听到熟人名字,神情越发放松,“那便安心等着吧。”

  旁人她还有些担忧,但宋之章,谁也别想动手脚。

  果不其然,隔了三日,前院差人来请,沈容看到了宋之章身边的小厮。

  “宋大人有些话想问问沈姑娘,烦请去前院。”

  小厮毕恭毕敬,不像是审问犯人的态度。

  沈容颔首,没带任何丫鬟,独自跟去前院。

  前院白幡飘扬,人人皆裹上素白孝布,行色匆匆,充斥着死气沉沉,看不到半点悲伤。

  棺椁停在正堂,火盆里香火不断,长明灯明明灭灭,飘忽不定。

  棺前不见孝孙守灵,零散下人跪在一旁。

  棺椁被提前钉上,怕是里面的尸身不成样子了。

  绕过正堂,沈容走进昏暗的侧房内,房间内等有四人,三张熟面孔。

  沈庭风兄妹,宋之章和他带来的记官。

  宋之章先对她颔首示意,算作打过招呼,接下来不好太过亲近。

  沈容回应,转而迎上沈庭风赤红失望的眼神。

  他长身站立,披麻戴孝,因长久没休息好而憔悴的神色,透着浓浓的颓废。

  他嘴皮干裂,声音嘶哑难听,开口便是质问。

  “阿容,她是我们的祖母,你如何狠心,给她下毒!谋杀长辈,你也不想要命了吗?”

  他情绪激动,弯腰闷咳不止,仿佛肝肠寸断。

  沈若水侧身扶住他,不敢跟沈容对视。

  “哥哥,保重身体,祖母还需要你给她送终。”

  沈容斜睨兄妹情深的场景,抬眸看向宋之章。

  没人接话,宋之章点了点旁边的椅子,让她坐。

  沈容不是犯人,至少现在没有证据。

  她稳坐在侧,沈庭风怨恨的眼神始终追随她。

  她这才慢悠悠回应:“你这就给我定罪了?证据呢,宋大人在此,诽谤可不行啊。”

  “若水什么都跟我说了!仵作也验过尸,祖母体内有种慢性毒!”

  “你利用单纯的若水,送她珊瑚串,其香味正好与祖母所服用的药性相克。”

  “之后你得知祖母身体欠佳,逼迫若水带所有人出去,屋中只有你和祖母两人,没过多久,祖母便死了,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沈庭风大义凛然,眼底中蕴含说不出的痛心。

  他转身拱手对宋之章道:“恳请宋大人秉公执法,侯府所有下人皆是人证!”

  沈容忍不住轻笑出声,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宋之章手下压着仵作的验尸结果,只提了一嘴老夫人中毒,沈庭风却咬定是沈容所为。

  “沈容,你可有什么说的?”

  这是要给她辩解的机会。

  沈容清清嗓子,目光绕过沈若水身上一圈,然后才问沈庭风。

  “这些都是沈若水亲口告诉你的?”

  合作从她口中,竟成了逼迫。

  过河拆桥,有意思。

  “当然!珊瑚串就是证据!”

  “姐姐,我不知你有如此恶毒的心思,不然我不会答应你。”

  兄妹二人一唱一和,自圆其说。

  “哦?那你确定老夫人死于毒性发作?”

  这话问的是沈若水,珊瑚串成了铁证。

  “仵作亲口承认……”

  “他可没说,老夫人的死因是急火攻心,加之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才没了。”

  宋之章含笑扔下晴天霹雳,震得兄妹二人脸色发白。

  “不可能,沈容当初逼我一定要带着珊瑚串去见祖母。”

  “恶心她啊,亲孙女跟仇人走得近,给她添点堵,没问题吧。”

  沈容耸肩解释,起身走到沈若水身旁,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明白你的德行,会不留一手吗?蠢货!”

  沈若水连连后退,跌到沈庭风的怀里。

  事情正在朝他们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沈庭风强撑着问。

  “那她体内的毒如何解释?下毒何尝不是谋杀!”

  沈容忍俊不禁,抬手扯过沈若水,露出她仍戴在腕上的珊瑚串。

  一用力,珠线崩断,勒出血丝,在皓腕上留下道道红痕。

  颗颗珊瑚珠子掉在地上,沈容接过一颗,摊手交给宋之章。

  “宋大人,尽可验其药性,是否与老夫人所服之药相克。它只是条普通的珊瑚串而已。”

  此话一出,沈庭风像是想到了什么,下颌线绷紧,不自觉打颤。

  在他怀疑沈容时,宋之章就叫人验过珊瑚串了,但他并未告之!

  “不用了,早已查明,老夫人体内的毒来自每日用的药,且积深已久,此毒用得多了,会导致人思维混乱,心烦易躁。”

  “况且,能积累到如此之久,恐怕在沈容进府前,就已经中毒了。”

  死因,与沈容无关,中毒,更是在她之前。

  沈庭风方才大义灭亲的模样,着实令人作呕。

  沈容双手抱在身前,洋装大方,实则把沈庭风的脸面撕下来踩在地上。

  “沈世子,正好宋大人也在,要不请他找出真凶,也好过你武断,再冤枉人,人家未必有我这般好说话了。”

  老夫人没了诰命,她的命自然也不重要。

  后宅内见不得光的事多着呢,死得不体面,有千万种说法搪塞外面。

  哪怕贵为敬侯府的老夫人。

  沈庭风把事情闹大,不管如何,他都要推个有足够分量的人出来,平息这件事。

  他会选谁呢?

  选谁都不好受吧。

  嘿嘿,那她心里可就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