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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容沉默,思考皇上真正要什么。

  猜对了,才是赢家。

  她不敢妄言,退至一旁。

  萧景明迟疑,沈容不说话,像是给他机会。

  他弯腰拱手低声道:“禀皇上,家父早有交代,通商开市乃国家根本,关乎命脉,安伯侯府的荣光由皇上所赐,是以决定——

  通商所得,每年抽出一成上贡,以全忠孝之心。”

  萧景明无声瞥向沈庭风,后者从虚无中回神,走到人前。

  “除钱财外,沈氏一族定当竭尽全力相助,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沈家在北境发家,旁支留在祖籍,借着敬侯府的名头,在当地声望不容小觑。

  钱和人,他们集齐了。

  沈容指腹磋磨,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确认自己没听错。

  萧景明真舍得啊。

  一成听着不多,但在巨额的利益前,不是小数。

  皇上意味不明笑了笑,连声夸赞他们父子,萧景明自谦放低姿态。

  “阿容,你呢?”

  皇上望向她,温和问。

  沈容有钱,但摆在面前让她意识到,有钱无权,同样受人掣肘。

  但,也不代表她一定会输。

  她轻笑,气场安宁而强大,不露半点颓势。

  “回皇上,没想好。”

  沈容语气随意,可又让人觉得,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相比之下,她比不过萧景明。

  皇上静默片刻,突然开怀大笑:“也罢,今日到此为止,等你想好再跟朕说。”

  萧景明不可察觉皱眉,皇上要等沈容,他的胜算就少一分。

  可皇上已然下令,他无可奈何。

  他与沈庭风躬身告退,沈容走在最后。

  半只脚刚踏出殿外,萧景明二人不见踪影。

  “容娘子留步。”

  景元帝身边的大太监,寿喜公公笑眯眯叫住她。

  沈容面露不解,寿喜公公侧身走到跟前。

  “皇上有请。”

  她颔首示意,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出了大殿,由偏门往后,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湖中亭。

  沈容静等三炷香,等来身着常服的景元帝。

  她悄悄松口气,不同场合不同的穿着,意味着景元帝只打算跟她闲聊。

  不会很正式。

  景元帝抬手示意她坐,自然开口:“阿容,方才为何不说?”

  论人脉,沈二郎留给沈容的也不少,三教九流、能人异士皆有。

  她完全能比得上萧景明。

  沈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被拆穿也不心虚,眼尾上扬,无言的自信溢出。

  “臣笃定,皇上会选择臣。”

  景元帝不怒自威,沈容挺直腰背,正迎帝王的审视。

  帝心难测,沈容在铤而走险。

  “哈哈哈哈哈,跟你爹一模一样,朕想瞧瞧,你有你爹几分秋色?”

  沈容脊背紧绷,悬着的心却放回去。

  “原因有三。”她顿了顿。

  景元帝让她继续。

  “其一,安伯侯占据岭南,军、财、人三者皆具,若是再拿下北境的通路权,势力不容小觑。”

  景元帝眸色暗了暗,闪过称赞。

  “其二,沈庭风的加入,导致内部势力失衡,皇上您不会任由势头发展下去。”

  皇权、勋贵、世家,三方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太子身后有她和周寒鹤,三皇子背后是安伯侯和萧景明。

  沈庭风的站队,无异于打破早就如履薄冰的关系。

  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景元帝不可能让三皇子压过太子,不然朝纲动荡。

  景元帝脸上的笑意扩大,主动问:“第三呢?”

  沈容的状态越发放松,斩钉截铁道:“安伯侯不忠心!”

  景元帝抬眸,终于正色看向沈容,玩味道:“阿容,污蔑朝中重臣,可是大罪。”

  她不惧,事实如此。

  “萧景明承诺抽出一成上贡,但只效忠于皇上一人,这是对万民的不忠。”

  沈容早就说过,北境的通路权是为了造福百姓,上交的是税银,不单单为了让皇帝的钱袋子鼓起来。

  景元帝并非昏聩,自是知道为了什么。

  当萧景明说出这话时,沈容便明白,自己赢了。

  不说又无妨。

  景元帝抚掌大笑,笑了好久,隔着沈容的眼眸像是在看另外的人。

  “阿容,你真的很聪明。”

  他话锋一转,无形的危险迫近。

  “那你没有半点私心吗?朕不信。”

  沈容屏住呼吸,在他注视下,慌乱的思绪反而清明许多。

  她坦诚点头:“有。”

  “我拿下通路权,我就是周寒鹤的后路。”

  少女炽热明媚,说出不符她年龄的狂言,面前的帝王却不怀疑她的话。

  她说得出,她做得到。

  “好。”

  景元帝淡淡说了个好字。

  直到沈容回到府上,才明白什么意思。

  通路权到手了。

  接下来会很忙,沈容却忍不住兴奋。

  她爹娘生前试过重开北境商路,但可惜当时鞑靼常年侵边,迫不得已放弃。

  她一定要做好。

  沈容叫绿萝送来北境地图,仔细研究,途经的州郡背后的势力。

  最重要的是,首批需要通市的货物。

  沈容看得入神,绿萝请了几次,晚饭次次推迟。

  头顶投下曾阴影,沈容**酸胀的眼角,合眸疲惫说:“不吃了,备水。”

  “看多久了?连饭都不吃,阿容,搬出来后胆子不小啊。”

  阴冷不悦的嗓音传来,沈容背后一紧,猛地睁开眼睛。

  “你怎么来的?”

  沈容下意识看向那道隐蔽的门方向。

  周寒鹤蹙眉:“从正门。阿容,别逃避。”

  她耸肩,整个人放松撑着脑袋:“累了,不想吃。”

  过了饭点,她没有胃口,也吃不下。

  “陪我吃点。”

  周寒鹤不是商量,让绿萝端上饭菜,知她没那心思,只给她送了碗青藕莲子羹。

  味道不重,更易饱腹。

  他坐在对面,真就无视沈容不紧不慢进食。

  他不挑,久居营帐,礼仪却十分端正。

  沈容看了会儿,竟感觉有点饿。

  她捏起勺子小口送进嘴里,入口软嫩,莲藕特有的清香和糯糯的口感,稍微一抿,融化于口中。

  周寒鹤看她吃了,速度放慢,等沈容吃完,他也跟着放下筷子。

  “阿容。”

  他突然叫她,沈容茫然看向他,跟那帮人精斗智斗勇一天,她在周寒鹤面前不想动脑子。

  “什么事?”

  “你的私心,我知道了。”

  沈容大脑轰的一下,只剩空白,耳垂控制不住发热。

  “我私心多着呢。”她苍白、匆忙又小声。

  “我知道。”周寒鹤温声道。

  这份私心里,有他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