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吸加重,在静谧黑暗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雨点打鼓的心跳抵到嗓眼,闷热气息喷洒于后颈处。

  沈容屏气凝神,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屋外。

  沈庭风每次落脚,都砸在她的心尖上。

  背后是温热宽厚的胸膛。

  她不清楚对方身份,脊背绷成一条直线,不敢松懈。

  前有狼,后有虎。

  沈容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探入怀中摸到周寒鹤留给她的**。

  除非必要……

  吱呀——

  隔壁房门重新关上,她松口气,旋即背后之人贴近,故意在她耳边咬字道。

  “阿容,这次该怎么谢我呢?”

  沈容呼吸一窒,反复睁眼闭眼,收回**,腕肘重重向后袭去。

  “萧景明!吓我好玩吗?”

  她咬牙转身,小臂被男人拽在手里,压低声音。

  萧景明放开手举在身前,嘴角挂着戏谑的笑,表示他无恶意。

  他点燃烛台,房间亮如白昼。

  “随便找个房间休息,倒是做了件好事。”萧景明主动解释,意有所指问她。

  “听到了什么?隔壁动静大得很。”

  他起身倒茶,好似真的在睡觉,没有听到。

  沈容沉默片刻,不轻不重回答:“哦,二人因着婚事吵起来,又不知为何扯上我,一团乱麻。”

  “哦。”萧景明淡淡应了声,“为了钱吧。”

  肯定的语气令沈容挑眉,他知道些别的事啊。

  “说说。”

  “沈庭风为了拉拢人脉,家底快掏空了,还在我这儿借了两万两。”

  萧景明调笑说:“成败与否,全看此行了。”

  沈容笑而不语,佯装附和他的话。

  白白得了沈庭风欠钱的事,倒也不错。

  不过……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沈庭风书房里的书信。

  “静观其变吧。”沈容冷淡说道。

  萧景明见她兴致缺缺,没再多说。

  沈容心事重重回到自己船舱,压得她喘不过气。

  皇后的病、未解开的真相,还有北境的周寒鹤。

  想想都头疼。

  船上递不出消息,等后日船靠岸,吩咐暗卫去做。

  整夜睡不安稳,摇摇晃晃似水中沉浮落叶。

  醒来后,沈容头疼欲裂,神色憔悴。

  气色难看得吓人,为了出门,只好妆容浓重些。

  昨夜众人赏烟花,今早可随意活动。

  明澹无法轻易出门,她不能去找。

  她抬眸凝望窗外,江水波光粼粼,她微定心神。

  “长灵在哪?”

  夏花说出一个地点。

  “走,去瞧瞧。”

  沈容来到甲板,期间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赏景。

  只有长灵独自站在偏僻角落里出神。

  江风吹拂她的头发,她眼底青黑红肿,昨晚应是没睡好。

  沈容缓缓来到跟前,靠在栏杆上姿态随意。

  长灵没了往日里假意亲和,不耐烦啧声。

  “你来干嘛,看我笑话?”

  她当初信誓旦旦跟沈容保证沈庭风会求赐婚。

  然后呢,沈庭风让她失望了。

  让她成了笑话!

  “没兴趣。”沈容摇头,故作好奇问:“你们都到了这份上,他又找什么借口?”

  长灵又红了眼眶,忍着酸涩泪意。

  许是平日里听她说话的人太少,沈容主动搭话,她竟如实告知。

  “赐婚和袭爵,本就是两码事。”

  沈容火上浇油,看着长灵擦泪的动作一顿,知晓她不上钩。

  她继续说:“不过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参与,但,沈庭风在外欠了钱,你还要嫁给他吗?”

  长灵后退半步,警惕道:“男人欠点钱怎么了?我爱他,就能包容他的一切。”

  至于有几分真心,只有她知道。

  沈容面露讥诮,挑衅:“县主果然大度,不过,沈庭风欠我可没还清,我可不会让他顺利袭爵。”

  她说得半真半假,话落,转身就走,留下长灵空想。

  夏花紧跟其后,担忧问:“小姐,这么说没问题吗?”

  沈容向来不说没把握的话。

  刚才,着实不像她的性格。

  沈容轻笑,反问:“沈庭风袭爵对我们有好处吗?”

  夏花摇头,敬侯府再在朝中站稳脚跟,对小姐无益。

  “那我阻碍他袭爵有什么错。”

  沈容意有所指,夏花依旧不明所以。

  待到傍晚,晚宴将至。

  夜间无风无浪,在甲板用餐。

  男女分桌,沈容的手边便是长灵。

  长灵几次出神,偷瞄沈容,她权当看不到,眼里只有对面觥筹交错的沈庭风。

  三杯酒下肚,沈庭风面容红润,举杯朝景元帝深深弯腰,洋洋洒洒说了一炷香。

  沈容揉搓耳垂,听了半天,无非两个意思。

  一、歌颂景元帝功德。

  二、愿用终山的银矿换取爵位。

  她按紧桌角,平淡无波的眼神中酝酿着风暴。

  难怪找不到他的密信,原来打着银矿的主意。

  这矿脉是由老侯爷发现,老侯爷劳苦功高,先帝怜垂,特赐给侯府。

  十几年的开采,源源不断供给侯府,是他手里最挣钱的营生。

  尽管如此,依旧填补不了他挖的窟窿。

  没想到为了爵位,吃饭的碗都敢送人。

  他不怕还不上钱吗?

  沈容忍不住看向身旁的长灵,立刻明白。

  等着吃绝户呢,底气足。

  看长灵的表情,她根本不知道银矿的事。

  未婚夫妻,沈庭风的心还跟她隔着一层皮呢。

  “哈哈哈,庭风果然是俊才典范,深得朕心,银矿乃是先帝所赐,怎好收回来呢。”

  景元帝假意推辞,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

  毕竟那可是能生钱的银矿,哪怕是皇帝也很难不心动。

  沈庭风顺势表明忠心:“普天之下皆为皇上所有,臣只是归还于皇上。”

  景元帝十分满意他递来的台阶,暗示道:“朕观你有老侯爷之风啊。”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定了神。

  沈庭风将成为最年轻的侯爷了,光靠献银矿一举,可保他深得帝心。

  几人反应过来,纷纷起身向沈庭风道喜。

  他满面红光,仿佛又回到被人尊捧的时光。

  沈容看在眼底,发出嗤笑,刚有所动作,长灵立刻紧张拉住她的手。

  “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长灵后背发毛,想到沈容曾说过的话,慌乱眨眨眼。

  沈庭风顺利坐上侯位,他们才有成亲的可能。

  昨晚的威胁他根本不在乎,宁愿一起死!

  她没有手段能留住庭风的爱,只有这条路了。

  眼看就要成功,她不可能让沈容轻易破坏。

  长灵声音发虚,指尖颤抖端起桌子上始终未动的酒杯,递给沈容。

  “阿容,你哥即将袭爵,我们该为他高兴,喝一杯吧。”

  沈容看了看酒杯,又望向她。

  她按住杯口,陡然靠近沈灵,低声笑问。

  “长灵,下次给人下毒,记得演得自然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