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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朱智彪回到家,只见家里就点了盏煤油灯,老父亲垂着头坐在桌案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朱智彪见他反常,竟没有像平日那样数落自己几句,脚底下顿了顿还是上前查看。

  只见,朱益清一双眼睛通红,额角还带着白天被推搡时碰出的青紫。

  “爸,您这是怎么了?”朱智彪惊呼,在他印象中从未见过父亲这个样子。

  朱益清抬头,对着儿子痛心疾首,“济安堂他们那是在害人啊!药材是治病救人的,这般以次充好,轻则延误病情,重则害人性命!这是造孽,要天打雷劈的啊!”

  朱智彪看着父亲脸上的伤,又气又怒,“爹,是他们打的你?我去找他们算账!”

  “回来!”朱益清厉声喝住,“你去干什么?你打得过他们那么多人吗?咱们惹不起的!”

  朱益清的声音带着悲凉,“我只是心疼那些被蒙骗的病人,心疼咱们这祖传的诊所,就要毁在我手里了……”

  看着父亲佝偻下去的脊背,朱智彪第一次发现那个能够为他挡风遮雨的父亲……老了。

  他死死攥着拳头,眼睛通红。

  招待所里,苏叶草让李婷婷也去趟济安堂,买了一些党参和黄芪回来。

  苏叶草打开纸包,只是稍作检视,脸色就沉了下来。

  “周时砚,你看。”

  她将济安堂的买回来的药,与之前在朱氏诊所买的药放在一起对比。

  周时砚走过来,拿起药材仔细查看。

  “这济安堂的黄芪,色泽晦暗,断面纹理不清,里面掺了大量的梭果黄芪,补气效果差很多。还有这党参,质地干瘪,油性不足,是劣等货,根本达不到入药标准。”苏叶草指着济安堂的药说道。

  她捏起几片掺假的药材,“最重要的是这种掺假的手法,和婷婷之前在**药材库发现的几乎如出一辙!”

  周时砚沉声道:“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赵建民这里,不仅是打压同行那么简单。他很可能就是在**做这件事的人。”

  他看向苏叶草,“这条线我们必须牢牢抓住,赵建民就是揭开林野和王达勾结的关键!”

  之后,李婷婷又说了朱益清因为劝阻百姓买劣质药的事,不仅和济安堂的人起了冲突,还挨了打。

  苏叶草和周时砚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这事起因多少和他们有关。

  一商量决定买点水果,上门去看看朱大夫。

  到了朱氏草药诊所,是朱智彪开的门。

  他看到周时砚和苏叶草先是愣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侧身让他们进来了。

  朱益清正坐在诊桌后,额角的青紫还没完全消退,脸色有些疲惫。

  看到他们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语气很淡,“有事吗?”

  苏叶草把水果放在桌上,“朱大夫,您的伤没事吧?我们听说了白天的事,特意来看看您。”

  朱益清哼了一声,“不劳二位费心,一点小伤,死不了。”

  周时砚察觉到他态度和前几日不同,和苏叶草对视一眼开口道,“朱大夫,济安堂那些人行事嚣张,您受委屈了。我们绝不会让您白挨这顿打,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交代?”朱益清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嘲讽,“给我什么交代?你们跟那赵建民不是一伙的吗?何必来这里假惺惺?”

  这话一出,周时砚和苏叶草都愣住了。

  “朱大夫,您这话从何说起?我们怎么会和赵建民是一伙的?”苏叶草不解地问。

  朱益清冷冷道,“前几天我亲眼看见你们跟赵建民一块从悦来茶馆出来,后来不仅一起去了他的仓库,还说要找他进货!怎么,现在看他把我这老头子打了,心里过意不去,来演戏了?”

  周时砚和苏叶草这才明白误会出在哪里。

  周时砚走到门口关好了诊所的门,然后才压低声音,“朱大夫,您误会了。我们和赵建民接触,是另有原因。”

  朱益清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苏叶草接过话,“朱大夫,我们信得过您的人品,就跟您直说了。我们怀疑赵建民,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我们接近他,是为了查清真相,找到证据。”

  朱益清皱起眉头,眼神里的怀疑并未完全消散,“查他?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查他?”

  周时砚不能暴露具体身份,只能含糊道,“总之,我们和您一样,不希望看到这些害群之马逍遥法外。”

  朱益清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苏叶草:“你说你们是去查他?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不是假话?”

  苏叶草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朱大夫,不瞒您说我家祖上也是行医的。我深知医者仁心,药材的真伪优劣关乎人命,绝不可儿戏。修合虽无人见,存心自有天知,我们做这件事不求人知,但求无愧。”

  她引用了传统中医药行业的核心经营理念,表明自己对医道的理解。

  听到这话,朱益清的神色明显动容了。

  他行医几十年,最重的就是医德和良心。

  修合虽无人见,存心自有天知,,这也是他行医的座右铭。

  能说出这话的人,心思不会太歪。

  他仔细打量着苏叶草和周时砚,看他们眼神清明,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朱益清站起身,对着周时砚和苏叶草郑重地鞠了一躬,脸上带着愧色。

  “是我糊涂,错怪了好人!我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

  周时砚连忙扶住他,“朱大夫,您快别这样!您坚持原则,抵制假药,是我们该敬重您才对。情况特殊,您有所误会也是正常的。”

  两人又在铺子里劝慰了朱益清一番,让他千万不能再跟白天那样冲动行事。

  朱益清白日里吃了苦头,加上知道周时砚和苏叶草此行目的,当下也答应不会再跟济安堂起正面冲突。

  然而,朱益清这边保证不去找济安堂的麻烦,麻烦却反倒找上了门来。

  赵建民找了几个混子,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朱氏诊所门口大声嚷嚷起来。

  “街坊邻居们都来看看啊!就是这个朱氏草药诊所,他们庸医害人开错了药,把我家亲戚都吃坏了!大家可别再上他这儿来看病了!”混子叉着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