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呀,宜昌有哪些好吃的?”

  “哎呦,小弟弟嘴多甜!宜昌好吃的多呢,像凉虾、萝卜饺子、炕洋芋、顶顶糕啊……都可以试试的!”

  “哦哦,那姐姐知道这边哪家店实惠嘛?”

  “来来,我给你指,看到没,竖着牌子那家,好吃又实惠!”

  零和康斯坦丁蹲在一边,眼巴巴地看路明非与一位路人大妈聊得起劲。

  “那家伙的嘴还有这功能呢。”零淡淡评价。

  “路哥哥好会说啊,一下就和陌生人打好关系了,如果我那时候能跟他一样就好了。”康斯坦丁很羡慕。

  “好孩子不能学那货的,不然就算在女孩堆里滚18年也不会有人喜欢。”零及时制止纯洁的花朵长歪。

  “可零姐姐就挺喜欢他的啊。”康斯坦丁歪头看过来。

  “咳。”零迅速地把他脑袋扭回去。

  “你可以理解为母子关系,没见我天天给他做饭么。”

  “母爱,伟大。”康斯坦丁懵懂地点点头。

  零不禁扶额,又突然察觉到什么地问康斯坦丁:

  “那时?指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做好……”康斯坦丁边回忆边答,脸上渐渐有些失落。

  “和哥哥告别后,遇见了很多陌生人,可我说不好话,就惹他们生气了。”

  “然后,就被抓起来了,被绑在很高的地方,身上很……疼,真的很疼……”少年似乎又记起些事,皱着眉捂自己胸口,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像在安抚什么深不见底的疤痕。

  路明非看到了,赶紧告别大妈走回来。康斯坦丁很难受的样子,零则默默地垂着眼。

  “怎么了?”

  零摇头,只是轻轻拍康斯坦丁的后背。

  “走吧,”过了会儿,她才拉着康斯坦丁站起来:“带他吃好吃的。”

  “没事就好。”路明非看了眼零仍旧冷淡的脸,微不可察地笑了下。

  “走走走!现在俺可是宜昌地头蛇了,哪哪儿都门清儿!”路明非推着他们跑起来,“今天全场由路公子买单,不把肚皮吃撑就是看不起我!”

  他们远远跑开,身着宽松便装却依旧火辣的酒德麻衣才从拐角慢慢走出。

  “龙王康斯坦丁,竟然变成了乖宝宝,他用了什么炼金**么?”

  “或许残缺的康斯坦丁本身就如此呢……除了敬畏君主们的力量、钻研对付他们的方法,我们对其本来的面目一无所知。”薯片妞也有些感慨。

  “谁会闲到关心那种事,或者,谁敢那么做?多少年来,混血种要么在龙王的权柄下瑟瑟发抖,要么对那力量仇恨或贪婪。”

  “那你看路明非像混血种么?”

  “……像不了一点。”

  “是啊,即使言灵的效果如此强大,对他而言似乎也只是双手的延伸。很多时候,我觉得他和过去18年档案里的样子相差无几,但他的所作所为,就是在践行自己的那套准则。”

  “指和康斯坦丁心连心?”

  “哼哼,现在除了他,谁又敢跨越初代种可怖的威严与数千年的人龙仇恨,去了解青铜与火之王的内心?”

  “也就哄哄小朋友罢了,”酒德麻衣还是有点不服:“青铜与火之王的另一位,可麻烦得多。”

  三峡夔门,江水之底,再往地下深入数十米的青铜巨城,尽头王座上,冷漠的男人从小憩中醒来。

  他叹了口气,御下两只十几米长的巨兽便抬起头颅,一只有着枯黄色的骇人钩齿,一只面部被铁甲覆盖。

  “没事,记起些过往罢了。”他说着,巨兽们便再次乖巧俯首。

  从诺顿赶回夔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但除了确定康斯坦丁在这片地域外,他一无所获。原本不止青铜城所在的水域,他该对附近所有地方了如指掌,但就是有什么阻碍了探知,他的尼伯龙根……在被挤压。

  “人类……”他冷冷垂眼,毫无疑问这又是人类的手笔。

  为了摧毁他的力量,为了杀死他……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他怀疑康斯坦丁陷入了另一个巨大阴谋,同样来自想要加害他们的势力。

  于是他必须,也不得不——愤怒,憎恶!

  这绵延了一千多年的恨火,明明已经要熄灭在长江的深水下,时间甚至要通过遗忘来终结那段可悲的历史,可为什么!这火!就是要以他和康斯坦丁的痛苦为引重新点燃?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连那伟大存在的觉醒都不顾,漫长的跋涉,只想带康斯坦丁开辟一块能安稳生活的土地,等价交换,他在这片土地所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领民谁不敬“白帝”之名?

  可最后都没意义,在最可怕的预言到来前,青铜与火之王的双生子,早已被另外的噩运缠绕折磨,连死亡都无法终止。

  “那就来吧……”诺顿抬起头,眼中的金瞳像被火焰灼烧,又像浸着鲜血,他开口,整个青铜城都在君主的威严下颤抖:

  “若想杀死青铜与火之王,就得做好在炼狱中起舞的觉悟。”

  路明非带着吃撑的康斯坦丁和零,在宜昌宽阔的步行街散步,周围的人都多了些,他们有时不得不慢慢挤过拥挤的人群。

  他不着急寻找买工具的地方,只是任由康斯坦丁好奇地瞎逛。

  “康斯坦丁。”过了一阵子,路明非叫住张望的少年。

  “我想知道,你和哥哥是怎么看待这些人的呢?”

  “哥哥对大家很好啊,外面有人拿着武器来伤害他们的时候,哥哥总是站出来保护。”

  “就那样过了很久,就没人敢来了。”

  “嗯……那你自己呢?对他们,你是怎么想?”路明非接着问。

  康斯坦丁自己是知道被伤害过的,就在和人类的接触中,千年前是,现在也是,而且那伤口被岁月压挤得密密麻麻,就连灵魂数次复苏都无法愈合。

  “他们笑得很开心,我想去和他们说说话。”可即便如此,他也会这么回答。

  也许因为接触得太少,也许因为懦弱,也许因为这个灵魂本就残缺得装不下多少仇恨,但无论如何,几千年来康斯坦丁只会这么回答。

  “所以你老是受伤啊,傻不拉几的。”路明非使劲揉他脑袋。

  “他们的同类曾不止一次伤害你,你清楚吧?”零迟疑着,还是这么问出口。

  “可伤害我的也不是他们啊。”

  “……”

  “哼,确实傻不拉几的。”

  “诶?摸到啦!”路明非的双手顺着康斯坦丁的脑袋往下,一把按在那清瘦的胸口。

  “什么?”

  “青铜与火之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