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不断往下，如同前往地狱最幽深的尽头。
梳着整齐金发的男人扶了扶眼镜，从打开的电梯门走向巨大而空旷的地下空间，深红色光芒隐约照亮周边的超大型矩阵，幽蓝色的水银在数不清的沟槽中奔流。
他穿过那些高浓度的水银蒸汽，就像此前来过的所有人那般戴着手套与口罩，远处全套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根本不用靠近确认身份牌，就能从那显眼的整齐金发认出这是哪位大人物——分基地“伊甸园”的总负责人，彼得罗夫。
彼得罗夫就这么脚步轻快地走到炼金矩阵的最中央，那是个巨大的圆形水银池，整个矩阵的水流都从中流进流出，乳白色的蒸汽从不同喷口喷出，宛如上百条巨鲸在下面呼吸。
他站到圆形水银池中间的金属桥，**桥上宛如淹没在海底几十年形成的斑斑锈迹，轰隆声渐渐从桥底传来，工作人员已经根据他的指令启动了升降机，浮出来的是四根断裂的青铜柱——那毫无疑问是龙族城市的遗迹，经年的水银浸泡丝毫没夺去其上的赤金微光。
但更值得在意的是被吊在四根青铜柱中央的苍白人形，他的四肢都被铜柱上拖着的赤金锁链捆绑，胸口插着扭曲的暗金色长枪，像是神话中“世界树”的枝桠。
这像是个镇压恶魔或者妖怪的场所，就如这个地方被赋予的名字“最终圣所”一般，汇聚人们的神圣信念以将邪祟封印，可当水银从那被其浸泡成灰白的人形脸上流走，露出的却是一张还带着孩子气的小脸。
彼得罗夫先生就那么陶醉地欣赏那张脸，工作人员也识趣地离得更远，以至于他们注意不到最终圣所建立至今也从未发生的恐怖一幕：男孩缓缓睁开了眼睛，世界的所有色彩都在诡谲的金色瞳孔中化作苍冷。
“真迷人……我还以为从来都不会有这么一天，以至于现在都还不敢相信。”彼得罗夫先生轻声感叹：“所以告诉我，”
“你真的被捕获了么？最伟大的造物？”
“……”
“可是为什么呢？桀骜不驯的至尊之心，明明已经拥有了全世界的自由，那么多合适的分身能容你塑造，却一定要回到这副早已被你抛弃的躯壳？”
“……”
“哦——果然你已经慌不择路了么？因为那头号称‘禁忌’的黑龙？所以不得不铤而走险去重新掌握些什么……可是你却没想到，我一直在等你啊，等了好久好久，哪怕你从来都让我可望不可及！”
“……”
“说些什么啊，难道尊贵如我也入不得你的眼？之前明明那么关心其他君主，哦，当然，最让你费心的还是那个脱离所有人掌控的实验品吧？如果不是他的绝情，你也未必需要来寻找过去的躯壳……”
“小丑。”
“？”
“自以为用所谓的技术来创造与束缚了什么，却不知道如今诞生的一切都只是被默许的历程，你真以为能掌控……‘我’的因果？”男孩语气很淡，但满是尖锐讥讽。
“事到如今你还在嘴硬什么？一切尽在我手，或许我现在就该考虑为光耀的神子再添一份馈赠，即使彻底杀死你将是个非常复杂的命题……”彼得罗夫冷声道。
“自诩奥丁的可怜虫，你只是死到临头。”
“闭嘴！”
“越是想要创造最坚不可摧的神话，就越是凸显卑劣以致灭亡，就像被你忽略的那个传说结局，到头来不还是被传颂者赋予了名为‘诸神黄昏’的末日？”
“哼，看来这些年你就只学会了牙尖嘴利而已，等你所谓的‘哥哥’——那个真正的可怜虫也回到我的掌控，恐怕就再没有无端嘲弄的心情了。”彼得罗夫反唇相讥：
“就快了，他已经上钩了，到时候你的这副躯壳也会成为我彻底掌控他的筹码，瞧瞧他现在的力量多迷人，真是期待啊！”
“啊……我当然也如此期待。”男孩在心中冷笑。
水银池再次喷薄出高浓度蒸汽，将这地下深处无人知晓的对话进一步掩埋，龙与至尊，都自认为掌握了所有因果。
电梯不断往上，就像通到新世界最美好的摇篮。
看到西伯利亚苍茫雪原的那刻，帕西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就像所有经历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
承接了那个最强大猎人的委托，他终于顺利地完成任务，一路上还有些虚弱的诺诺甚至皮都没擦到一点，小臂仅存的血渍还是这疯姑娘自己上头狂扁龙血亚种的战果，明明当时他已经用片手剑击退所有围攻了。
“我胡汉三又回来——”诺诺舒畅的大喊被及时打断，帕西察觉到不对劲，示意他们躲得更隐蔽些。
在来来往往脚步匆忙的伊甸园成员不远处，武装直升机与改造雪地车的轰鸣渐渐明显，或许这些急于逃命或确认研究资料的白袍不会在意谁谁的喊叫，但那些从其他地方赶来的人却严肃敏锐得多。
当然，帕西也不会认为新增的这些机械支援能拿路明非怎么样，要是这种规模的火力设备能对付一个全副武装的猎人，那防御性能强到就差投放**的卡塞尔怎么会被龙群碾碎？
“怎么办，要不要给他们制造点麻烦？”诺诺跃跃欲试。
“你毕竟没带装备，还是少惹事吧，我的任务是将你安全带回去。”帕西只是摇头。
“不甘心，这帮鸟人简直就是世界的蛀虫！”
“团长会收拾他们的，至于我们……如果恺撒真的去苏合市的尼伯龙根了，那我们最好赶快，到最近城市我就会联系加图索的私人专机。”
“加图索？你不膈应么？”
“善于利用资源是智者的基本素养，这也是为世界稳定的正义之举。”
“你就编吧，嘻嘻，学坏了呀帕西西！”
“咳，恺撒需要我们，走吧。”
“走？哪里能让你们走？”茫茫风雪传来君主的冷哼。
就在帕西与诺诺以为足够远离伊甸园的主入口，从而稍微放松了些时，眼前明明还算晴朗的西伯利亚雪原忽然被雪与雾笼罩，熟悉的气息让帕西为之一滞。
好在奥丁本尊或者分身都未出现，或许是轻视他俩的缘故，从滚滚浓雾中踏出的是一支数百量级的死者军队，为首的女性死侍披着神圣却残破的腐朽盔甲，骑枪泛出宛如能划分生死界限的幽光。
“真不爽，现在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出风头？”诺诺撇嘴。
“不要小看他们，那个死侍统领很可能掌握着矩阵或强化言灵，我们毕竟人少。
“我不算人咯。”
“算。”帕西将腰间挂着的猎刀奥古斯都丢过去：“虽然远比不上你的弓箭，但到底是把刀。”
“用弓箭还有虐待小动物之嫌呢，在没有接触猎人文化前，我们不就是用这样的东西来屠龙的么？”奥古斯都的刀身闪过诺诺更加锐利的眸光：“防御和回复就交给你咯？我上啦！”
“……刻板印象太重了，片手剑可不是专职防御的武器。”
帕西说着，借先锋死侍的佝偻身躯跃至空中，随后举盾如流星般砸入蔓延过来的死者军队。
雪地轰鸣，残骸纷飞，一波波冲破浓雾的雪浪中心，唯猎人屹立不倒。
“实在嚣张，连那么软弱的残次品都敢明目张胆地反抗我……倒也有实力反抗。路明非对他们做了什么？这种力量为什么能如病毒一样扩张？”
“罢了，怎么可能放跑吾儿登神的祭品，就由我亲自……”
“！”
风雪深处的呢喃忽然停下，最终消于平静。
“也罢，只要关键的路明非踏入囚笼，该回来的都会回来。”
当“星空迅刃”斩断最后一根连接龙血改造人的神经导管时，路明非的后背已经抵上伊甸园主入口的防爆门。
门外刺耳的警报声和人群嘈杂混作一团，他抬脚踹开扭曲的金属门，西伯利亚的寒风便卷着杂乱资料的纸张扑面而来。
环顾四周，五十米外停着七辆装甲雪地车，车顶的速射炮正在校准角度，五架直升机悬停在头顶的低空，螺旋桨掀起的气流把积雪搅成乳白色的漩涡。
而就在他身边，十几个白袍研究员强行克服着被杀神或恶魔盯上的恐惧，还在手脚并用地往运输车爬，有个老头怀里死死搂着冷冻箱，上面的英文又提到了“利维坦”。
“不准动！不管你是谁，你已经被我们的武装力量团团包围！”
“放下武器投降，你这个疯子！”
“怪物！快投降！你都不知道你毁了多少将是人类最后遗产的宝贵资料！”
路明非隐藏在面罩下的嘴角露出不屑，他真是不懂啊，从地下一路杀到地表，那么多层区、那么多畸形扭曲的龙血造物都没拿他怎么样，这帮开上小车小直升机的家伙怎么还会这么自信？
应该不存在信息不共通吧？即使知道自己的力量也毫不露怯？路明非没看到所谓的“虔诚”或“坚定”，只觉得自己捅到了什么**的老窝，哪怕是执着复仇的龙王也不至于这么癫啊？
如果说卡塞尔地下的存续建筑是为了以防万一，倘若人龙战争中人类最终战败，好歹有个最终庇护所的希望在，那这帮家伙就纯粹是坚信唯有自身是能活下来的“真正人类”了，为此不择手段到令人发指。
看来也不会是加图索的什么暗面了，想称霸世界的家族虽然背地里肯定也极为肮脏，但还不至于着魔一样不知死活。
如今虽然还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来历，但**的“希望”无疑是世界之恶，路明非已经手痒难耐了。
“**……开火！”眼看路明非鬼魅般直冲而来，雪地车上的指挥赶紧大喊。
但第一辆被作为目标的雪地车肯定已经来不及，路明非甩去太刀上的暗红血珠，刀尖**冻土划出半圆弧线。
那辆冲在最前面的雪地车瞬间爆胎，驾驶员猛打方向盘的瞬间，路明非已经跳上车顶，捣碎防弹玻璃的脆响中，车载**发射器被他生生扯断导线。
第二辆雪地车的机枪刚刚喷出火舌，路明非已经蹬着车顶跳至半空，直升机探照灯锁定他的刹那，几枚投射器装载的种火石却打穿了机尾螺旋桨——他借着爆炸气浪翻进第三辆车的货舱，刀光闪过时整车轰然裂成两半。
“换弹匣！换弹匣！”有人用俄语尖叫，原本协调运作的包围圈在接连的剧烈爆炸中乱成一团。
“上帝啊，谁来管管这头恶魔？”
“就算无法杀死他，也赶快把他驱离吧，方舟不能被他发现！”
“还在方舟还在方舟，我看那什么灭世的洪水现在就在你们脑子里乱冲吧？”路明非嘲笑着，手上动作远没有终止。
可他正要劈开第四辆雪地车的油箱时，突然听见外围的雪原中传来被喇叭扩大的喊声：“停火！立刻停火！这是最高指令！！”
他的虎口忽然发麻。
“星空迅刃”的刀锋就那么悬停在油箱前，随其主人忽然的停顿陷入沉寂。
因为那个声音就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咔嗒”就拧开了记忆里最深的锁。
雪地车与荷枪实弹的人群都让开了，从被无数灯光照得晃眼的那条路上，有个**笔挺的女人踉跄奔来，忽起的风雪吹散了她的围巾，露出那在聚光下无比清晰的面庞。
路明非同样踉跄了几步，却是想要后退，或者说本能地……逃离。
怎么会？
怎么会？
怎么……会？
就和……很小时候的印象一模一样，个头挺高，骨架也不算传统的中窈窕淑女，搭配那头年过四旬都还保留着大波浪卷发，反倒有种美国女人的爽利劲儿，身材也保持得很好，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漂亮又虎虎生风的女人。
不……到底是比以前更端庄些了，也更苍老些，只是眼角锐气依旧，丝毫没有因为岁月而淡去。
她叫乔薇尼，是个很早开始就只能从书信的文字中模糊触及的人，是路明非的……
妈妈。
梳着整齐金发的男人扶了扶眼镜，从打开的电梯门走向巨大而空旷的地下空间，深红色光芒隐约照亮周边的超大型矩阵，幽蓝色的水银在数不清的沟槽中奔流。
他穿过那些高浓度的水银蒸汽，就像此前来过的所有人那般戴着手套与口罩，远处全套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根本不用靠近确认身份牌，就能从那显眼的整齐金发认出这是哪位大人物——分基地“伊甸园”的总负责人，彼得罗夫。
彼得罗夫就这么脚步轻快地走到炼金矩阵的最中央，那是个巨大的圆形水银池，整个矩阵的水流都从中流进流出，乳白色的蒸汽从不同喷口喷出，宛如上百条巨鲸在下面呼吸。
他站到圆形水银池中间的金属桥，**桥上宛如淹没在海底几十年形成的斑斑锈迹，轰隆声渐渐从桥底传来，工作人员已经根据他的指令启动了升降机，浮出来的是四根断裂的青铜柱——那毫无疑问是龙族城市的遗迹，经年的水银浸泡丝毫没夺去其上的赤金微光。
但更值得在意的是被吊在四根青铜柱中央的苍白人形，他的四肢都被铜柱上拖着的赤金锁链捆绑，胸口插着扭曲的暗金色长枪，像是神话中“世界树”的枝桠。
这像是个镇压恶魔或者妖怪的场所，就如这个地方被赋予的名字“最终圣所”一般，汇聚人们的神圣信念以将邪祟封印，可当水银从那被其浸泡成灰白的人形脸上流走，露出的却是一张还带着孩子气的小脸。
彼得罗夫先生就那么陶醉地欣赏那张脸，工作人员也识趣地离得更远，以至于他们注意不到最终圣所建立至今也从未发生的恐怖一幕：男孩缓缓睁开了眼睛，世界的所有色彩都在诡谲的金色瞳孔中化作苍冷。
“真迷人……我还以为从来都不会有这么一天，以至于现在都还不敢相信。”彼得罗夫先生轻声感叹：“所以告诉我，”
“你真的被捕获了么？最伟大的造物？”
“……”
“可是为什么呢？桀骜不驯的至尊之心，明明已经拥有了全世界的自由，那么多合适的分身能容你塑造，却一定要回到这副早已被你抛弃的躯壳？”
“……”
“哦——果然你已经慌不择路了么？因为那头号称‘禁忌’的黑龙？所以不得不铤而走险去重新掌握些什么……可是你却没想到，我一直在等你啊，等了好久好久，哪怕你从来都让我可望不可及！”
“……”
“说些什么啊，难道尊贵如我也入不得你的眼？之前明明那么关心其他君主，哦，当然，最让你费心的还是那个脱离所有人掌控的实验品吧？如果不是他的绝情，你也未必需要来寻找过去的躯壳……”
“小丑。”
“？”
“自以为用所谓的技术来创造与束缚了什么，却不知道如今诞生的一切都只是被默许的历程，你真以为能掌控……‘我’的因果？”男孩语气很淡，但满是尖锐讥讽。
“事到如今你还在嘴硬什么？一切尽在我手，或许我现在就该考虑为光耀的神子再添一份馈赠，即使彻底杀死你将是个非常复杂的命题……”彼得罗夫冷声道。
“自诩奥丁的可怜虫，你只是死到临头。”
“闭嘴！”
“越是想要创造最坚不可摧的神话，就越是凸显卑劣以致灭亡，就像被你忽略的那个传说结局，到头来不还是被传颂者赋予了名为‘诸神黄昏’的末日？”
“哼，看来这些年你就只学会了牙尖嘴利而已，等你所谓的‘哥哥’——那个真正的可怜虫也回到我的掌控，恐怕就再没有无端嘲弄的心情了。”彼得罗夫反唇相讥：
“就快了，他已经上钩了，到时候你的这副躯壳也会成为我彻底掌控他的筹码，瞧瞧他现在的力量多迷人，真是期待啊！”
“啊……我当然也如此期待。”男孩在心中冷笑。
水银池再次喷薄出高浓度蒸汽，将这地下深处无人知晓的对话进一步掩埋，龙与至尊，都自认为掌握了所有因果。
电梯不断往上，就像通到新世界最美好的摇篮。
看到西伯利亚苍茫雪原的那刻，帕西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就像所有经历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
承接了那个最强大猎人的委托，他终于顺利地完成任务，一路上还有些虚弱的诺诺甚至皮都没擦到一点，小臂仅存的血渍还是这疯姑娘自己上头狂扁龙血亚种的战果，明明当时他已经用片手剑击退所有围攻了。
“我胡汉三又回来——”诺诺舒畅的大喊被及时打断，帕西察觉到不对劲，示意他们躲得更隐蔽些。
在来来往往脚步匆忙的伊甸园成员不远处，武装直升机与改造雪地车的轰鸣渐渐明显，或许这些急于逃命或确认研究资料的白袍不会在意谁谁的喊叫，但那些从其他地方赶来的人却严肃敏锐得多。
当然，帕西也不会认为新增的这些机械支援能拿路明非怎么样，要是这种规模的火力设备能对付一个全副武装的猎人，那防御性能强到就差投放**的卡塞尔怎么会被龙群碾碎？
“怎么办，要不要给他们制造点麻烦？”诺诺跃跃欲试。
“你毕竟没带装备，还是少惹事吧，我的任务是将你安全带回去。”帕西只是摇头。
“不甘心，这帮鸟人简直就是世界的蛀虫！”
“团长会收拾他们的，至于我们……如果恺撒真的去苏合市的尼伯龙根了，那我们最好赶快，到最近城市我就会联系加图索的私人专机。”
“加图索？你不膈应么？”
“善于利用资源是智者的基本素养，这也是为世界稳定的正义之举。”
“你就编吧，嘻嘻，学坏了呀帕西西！”
“咳，恺撒需要我们，走吧。”
“走？哪里能让你们走？”茫茫风雪传来君主的冷哼。
就在帕西与诺诺以为足够远离伊甸园的主入口，从而稍微放松了些时，眼前明明还算晴朗的西伯利亚雪原忽然被雪与雾笼罩，熟悉的气息让帕西为之一滞。
好在奥丁本尊或者分身都未出现，或许是轻视他俩的缘故，从滚滚浓雾中踏出的是一支数百量级的死者军队，为首的女性死侍披着神圣却残破的腐朽盔甲，骑枪泛出宛如能划分生死界限的幽光。
“真不爽，现在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出风头？”诺诺撇嘴。
“不要小看他们，那个死侍统领很可能掌握着矩阵或强化言灵，我们毕竟人少。
“我不算人咯。”
“算。”帕西将腰间挂着的猎刀奥古斯都丢过去：“虽然远比不上你的弓箭，但到底是把刀。”
“用弓箭还有虐待小动物之嫌呢，在没有接触猎人文化前，我们不就是用这样的东西来屠龙的么？”奥古斯都的刀身闪过诺诺更加锐利的眸光：“防御和回复就交给你咯？我上啦！”
“……刻板印象太重了，片手剑可不是专职防御的武器。”
帕西说着，借先锋死侍的佝偻身躯跃至空中，随后举盾如流星般砸入蔓延过来的死者军队。
雪地轰鸣，残骸纷飞，一波波冲破浓雾的雪浪中心，唯猎人屹立不倒。
“实在嚣张，连那么软弱的残次品都敢明目张胆地反抗我……倒也有实力反抗。路明非对他们做了什么？这种力量为什么能如病毒一样扩张？”
“罢了，怎么可能放跑吾儿登神的祭品，就由我亲自……”
“！”
风雪深处的呢喃忽然停下，最终消于平静。
“也罢，只要关键的路明非踏入囚笼，该回来的都会回来。”
当“星空迅刃”斩断最后一根连接龙血改造人的神经导管时，路明非的后背已经抵上伊甸园主入口的防爆门。
门外刺耳的警报声和人群嘈杂混作一团，他抬脚踹开扭曲的金属门，西伯利亚的寒风便卷着杂乱资料的纸张扑面而来。
环顾四周，五十米外停着七辆装甲雪地车，车顶的速射炮正在校准角度，五架直升机悬停在头顶的低空，螺旋桨掀起的气流把积雪搅成乳白色的漩涡。
而就在他身边，十几个白袍研究员强行克服着被杀神或恶魔盯上的恐惧，还在手脚并用地往运输车爬，有个老头怀里死死搂着冷冻箱，上面的英文又提到了“利维坦”。
“不准动！不管你是谁，你已经被我们的武装力量团团包围！”
“放下武器投降，你这个疯子！”
“怪物！快投降！你都不知道你毁了多少将是人类最后遗产的宝贵资料！”
路明非隐藏在面罩下的嘴角露出不屑，他真是不懂啊，从地下一路杀到地表，那么多层区、那么多畸形扭曲的龙血造物都没拿他怎么样，这帮开上小车小直升机的家伙怎么还会这么自信？
应该不存在信息不共通吧？即使知道自己的力量也毫不露怯？路明非没看到所谓的“虔诚”或“坚定”，只觉得自己捅到了什么**的老窝，哪怕是执着复仇的龙王也不至于这么癫啊？
如果说卡塞尔地下的存续建筑是为了以防万一，倘若人龙战争中人类最终战败，好歹有个最终庇护所的希望在，那这帮家伙就纯粹是坚信唯有自身是能活下来的“真正人类”了，为此不择手段到令人发指。
看来也不会是加图索的什么暗面了，想称霸世界的家族虽然背地里肯定也极为肮脏，但还不至于着魔一样不知死活。
如今虽然还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来历，但**的“希望”无疑是世界之恶，路明非已经手痒难耐了。
“**……开火！”眼看路明非鬼魅般直冲而来，雪地车上的指挥赶紧大喊。
但第一辆被作为目标的雪地车肯定已经来不及，路明非甩去太刀上的暗红血珠，刀尖**冻土划出半圆弧线。
那辆冲在最前面的雪地车瞬间爆胎，驾驶员猛打方向盘的瞬间，路明非已经跳上车顶，捣碎防弹玻璃的脆响中，车载**发射器被他生生扯断导线。
第二辆雪地车的机枪刚刚喷出火舌，路明非已经蹬着车顶跳至半空，直升机探照灯锁定他的刹那，几枚投射器装载的种火石却打穿了机尾螺旋桨——他借着爆炸气浪翻进第三辆车的货舱，刀光闪过时整车轰然裂成两半。
“换弹匣！换弹匣！”有人用俄语尖叫，原本协调运作的包围圈在接连的剧烈爆炸中乱成一团。
“上帝啊，谁来管管这头恶魔？”
“就算无法杀死他，也赶快把他驱离吧，方舟不能被他发现！”
“还在方舟还在方舟，我看那什么灭世的洪水现在就在你们脑子里乱冲吧？”路明非嘲笑着，手上动作远没有终止。
可他正要劈开第四辆雪地车的油箱时，突然听见外围的雪原中传来被喇叭扩大的喊声：“停火！立刻停火！这是最高指令！！”
他的虎口忽然发麻。
“星空迅刃”的刀锋就那么悬停在油箱前，随其主人忽然的停顿陷入沉寂。
因为那个声音就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咔嗒”就拧开了记忆里最深的锁。
雪地车与荷枪实弹的人群都让开了，从被无数灯光照得晃眼的那条路上，有个**笔挺的女人踉跄奔来，忽起的风雪吹散了她的围巾，露出那在聚光下无比清晰的面庞。
路明非同样踉跄了几步，却是想要后退，或者说本能地……逃离。
怎么会？
怎么会？
怎么……会？
就和……很小时候的印象一模一样，个头挺高，骨架也不算传统的中窈窕淑女，搭配那头年过四旬都还保留着大波浪卷发，反倒有种美国女人的爽利劲儿，身材也保持得很好，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漂亮又虎虎生风的女人。
不……到底是比以前更端庄些了，也更苍老些，只是眼角锐气依旧，丝毫没有因为岁月而淡去。
她叫乔薇尼，是个很早开始就只能从书信的文字中模糊触及的人，是路明非的……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