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路明非点点头，坐到了精致的沙发上。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办公室，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他与昂热校长正喝着下午茶。
被校长邀请喝下午茶，是卡塞尔学院比奖学金还要让人眼红的荣誉，但对已经于两次屠龙战争中大放异彩的路明非来说，这荣誉也理所应当。
“大吉岭的二号红茶，试试吧，非常棒的。”校长微笑着说。
路明非放下手里洒着玫瑰露的松饼，端起白色的骨瓷杯喝了一口，他不是很懂如何最得体地品味维多利亚时代流传下来的好茶，但光从简单直接的口感来说确实不错。
“我的办公室还不错吧？”
“很赞哦。”
校长的办公室离英灵殿不远，外看简陋如车库，内里却是一二楼打通的英伦风书屋。屋内四壁布满油画和成套的精装古籍，中央天井是一扇巨大的磨砂玻璃天窗，下午的阳光从未被清扫的落叶中透进来，照在身上相当暖和。
“这是你第一学期的成绩单，考虑到这两次屠龙行动的准备与进行时间，本就占据大头的实习课又增加了权重。”校长把一只信封推向路明非，封口上有导师古德里安的花体签名。
“恭喜你，历史在卡塞尔学院实习课拿满分的人可不多。”
“谢谢谢谢。”路明非受宠若惊。
尽管他的表现当之无愧，但具体到满分的成绩单还是让人有些雀跃。不比国外，中国的孩子几乎是抱着考试啊成绩啊这些东西长大，虽然路明非在高中时也不算差生，但奈何仕兰中学最不缺学霸，这种最前列的满分体验他还真是第一次。
“谦虚了孩子，不止是我，整个卡塞尔学院都在为你骄傲。”校长的皱纹缓缓散开。
路明非又端起骨瓷杯，喝茶的同时不禁瞄了一眼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尽管在对付龙族时，这个老头展现出了相当程度的冷酷与狂热，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所作所为让他一度感到厌恶……但脱身战场后这慈眉善目的模样又并不虚假，一言一行优雅得体，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到底是什么塑造了如今的昂热校长呢？路明非有些疑惑，但同时也会想，有一天能更多的了解他。
“即使不谈成绩，这次的实习课的经历也相当宝贵，你要补的实习课论文，就可以往龙族四大君主上靠。”校长继续说。
“论、论文？”
“嗯，根据你的实践，从‘四大君主确实存在’与‘王座上坐着双生子’这两点就可以写出了不得的论文。”
“啊……我尽量。”路明非由喜转哀，从三个月的“野人”生活中归来，第一件事居然是写论文，他已经开始头疼了。
“然后就是关于屠龙的一些补充了，比如这次对青铜与火之王，杀死的却是人类面貌的生物，多少会有些不适吧？”
路明非轻轻点头，入侵日那晚的不适是真的，但校长不知道，那并非只是因为人类的面貌。
另一只大信封也被递过来，路明非拆开后，里面是一张老唐的照片：老唐和一群人在桌子旁玩牌，背景是个咖啡馆，阳光从窗里照进来，老唐年轻的脸上洋溢着明亮的笑容。
“他的真名叫罗纳德·唐，你们之前就在网上认识，但在表面的美籍华人身份下，他一直是龙族尊贵的初代种。”
“他和他的弟弟康斯坦丁，这对兄弟从北欧经过漫长的迁徙到达中国，于王莽篡汉时期定居四川，被袭击‘茧化’后他们经过千余年的孵化，在我们这个时代复苏。”
“而最终，其中的‘哥哥’诺顿，彻底地被你杀死。”
路明非摩挲老唐的照片，不禁有些感慨。
“他们……也蛮惨的吧。”他轻声说。
校长站起身走到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两个种族的战争啊，我们所有人，都从一开始就站好了立场。”
“没有另一种可能么？如果再多了解他们一点……”
“没有。这是原罪，这是复仇。无论是龙族还是人类都无路可退。”尽管语气平淡，但说这些话的时候老人威严如狮。
“校长，除此之外呢……你也有些个人因素吧？”
昂热有些惊讶地看着路明非，这孩子有时异常地敏锐。
“……这是好事啊，如果个人因素能帮我更好地杀死龙族，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皱纹舒展，可明明是笑，看起来却满溢着悲伤。
“……”
“明非，三峡之行你的动向和能力都疑点重重，想必与佛罗里达的那位产生了更多联系吧？”昂热换了个话题。
“……嗯。”这点路明非也没打算否认，开了这条解释路线的头，就只能顺着走下去。
“我还是那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被窥见的秘密，只要你确实继续着屠龙事业，那我便不会多问。”
“这点您放心啦，就算最后不得不面对与我渊源最深的‘她’，我也不会犹豫。”
“好孩子，你的加入是卡塞尔学院的荣幸。”昂热感叹，为路明非的骨瓷杯里又添了茶水。
“您过誉了。”
路明非继续享用着下午茶，心里却微微叹气。
年轻的混血种们屠龙是因为热血与使命，但对眼前的老人的来说，那如同被厚重时间刻在骨与血中的仇恨，驱使他更加不顾一切地发动战争。
这是一柄锋利到极易自毁的刀啊……如果可以，路明非希望它能刺入真正值得刺入的龙躯内。
老唐的照片被路明非收下了，而昂热校长交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上面写着“昂热校长转路明非（收）”，那娟秀的字迹他还记得——这是父母寄来的。
“谢谢啦，校长。”他一同收下，感觉差不多了，便走下楼梯离开了办公室。
昂热看着他的背影，从另一堆文件夹中取出了一叠有着小学生简笔画般的纸张。翻到最后一页，画风突变，栩栩如生的笔触勾勒着一高一矮两个男孩，他们并肩坐在垂下绿色藤蔓的窗台，四只脚一起对远处的高塔晃悠。
“很久不见。”昂热看着画轻声说：
“原来你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可这样的路明非，还会完全如你所愿么？”
随后，他取出打火机，点燃了那叠纸，看着它们在壁炉里慢慢化为灰烬。
路明非点点头，坐到了精致的沙发上。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办公室，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他与昂热校长正喝着下午茶。
被校长邀请喝下午茶，是卡塞尔学院比奖学金还要让人眼红的荣誉，但对已经于两次屠龙战争中大放异彩的路明非来说，这荣誉也理所应当。
“大吉岭的二号红茶，试试吧，非常棒的。”校长微笑着说。
路明非放下手里洒着玫瑰露的松饼，端起白色的骨瓷杯喝了一口，他不是很懂如何最得体地品味维多利亚时代流传下来的好茶，但光从简单直接的口感来说确实不错。
“我的办公室还不错吧？”
“很赞哦。”
校长的办公室离英灵殿不远，外看简陋如车库，内里却是一二楼打通的英伦风书屋。屋内四壁布满油画和成套的精装古籍，中央天井是一扇巨大的磨砂玻璃天窗，下午的阳光从未被清扫的落叶中透进来，照在身上相当暖和。
“这是你第一学期的成绩单，考虑到这两次屠龙行动的准备与进行时间，本就占据大头的实习课又增加了权重。”校长把一只信封推向路明非，封口上有导师古德里安的花体签名。
“恭喜你，历史在卡塞尔学院实习课拿满分的人可不多。”
“谢谢谢谢。”路明非受宠若惊。
尽管他的表现当之无愧，但具体到满分的成绩单还是让人有些雀跃。不比国外，中国的孩子几乎是抱着考试啊成绩啊这些东西长大，虽然路明非在高中时也不算差生，但奈何仕兰中学最不缺学霸，这种最前列的满分体验他还真是第一次。
“谦虚了孩子，不止是我，整个卡塞尔学院都在为你骄傲。”校长的皱纹缓缓散开。
路明非又端起骨瓷杯，喝茶的同时不禁瞄了一眼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尽管在对付龙族时，这个老头展现出了相当程度的冷酷与狂热，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所作所为让他一度感到厌恶……但脱身战场后这慈眉善目的模样又并不虚假，一言一行优雅得体，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到底是什么塑造了如今的昂热校长呢？路明非有些疑惑，但同时也会想，有一天能更多的了解他。
“即使不谈成绩，这次的实习课的经历也相当宝贵，你要补的实习课论文，就可以往龙族四大君主上靠。”校长继续说。
“论、论文？”
“嗯，根据你的实践，从‘四大君主确实存在’与‘王座上坐着双生子’这两点就可以写出了不得的论文。”
“啊……我尽量。”路明非由喜转哀，从三个月的“野人”生活中归来，第一件事居然是写论文，他已经开始头疼了。
“然后就是关于屠龙的一些补充了，比如这次对青铜与火之王，杀死的却是人类面貌的生物，多少会有些不适吧？”
路明非轻轻点头，入侵日那晚的不适是真的，但校长不知道，那并非只是因为人类的面貌。
另一只大信封也被递过来，路明非拆开后，里面是一张老唐的照片：老唐和一群人在桌子旁玩牌，背景是个咖啡馆，阳光从窗里照进来，老唐年轻的脸上洋溢着明亮的笑容。
“他的真名叫罗纳德·唐，你们之前就在网上认识，但在表面的美籍华人身份下，他一直是龙族尊贵的初代种。”
“他和他的弟弟康斯坦丁，这对兄弟从北欧经过漫长的迁徙到达中国，于王莽篡汉时期定居四川，被袭击‘茧化’后他们经过千余年的孵化，在我们这个时代复苏。”
“而最终，其中的‘哥哥’诺顿，彻底地被你杀死。”
路明非摩挲老唐的照片，不禁有些感慨。
“他们……也蛮惨的吧。”他轻声说。
校长站起身走到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两个种族的战争啊，我们所有人，都从一开始就站好了立场。”
“没有另一种可能么？如果再多了解他们一点……”
“没有。这是原罪，这是复仇。无论是龙族还是人类都无路可退。”尽管语气平淡，但说这些话的时候老人威严如狮。
“校长，除此之外呢……你也有些个人因素吧？”
昂热有些惊讶地看着路明非，这孩子有时异常地敏锐。
“……这是好事啊，如果个人因素能帮我更好地杀死龙族，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皱纹舒展，可明明是笑，看起来却满溢着悲伤。
“……”
“明非，三峡之行你的动向和能力都疑点重重，想必与佛罗里达的那位产生了更多联系吧？”昂热换了个话题。
“……嗯。”这点路明非也没打算否认，开了这条解释路线的头，就只能顺着走下去。
“我还是那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被窥见的秘密，只要你确实继续着屠龙事业，那我便不会多问。”
“这点您放心啦，就算最后不得不面对与我渊源最深的‘她’，我也不会犹豫。”
“好孩子，你的加入是卡塞尔学院的荣幸。”昂热感叹，为路明非的骨瓷杯里又添了茶水。
“您过誉了。”
路明非继续享用着下午茶，心里却微微叹气。
年轻的混血种们屠龙是因为热血与使命，但对眼前的老人的来说，那如同被厚重时间刻在骨与血中的仇恨，驱使他更加不顾一切地发动战争。
这是一柄锋利到极易自毁的刀啊……如果可以，路明非希望它能刺入真正值得刺入的龙躯内。
老唐的照片被路明非收下了，而昂热校长交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上面写着“昂热校长转路明非（收）”，那娟秀的字迹他还记得——这是父母寄来的。
“谢谢啦，校长。”他一同收下，感觉差不多了，便走下楼梯离开了办公室。
昂热看着他的背影，从另一堆文件夹中取出了一叠有着小学生简笔画般的纸张。翻到最后一页，画风突变，栩栩如生的笔触勾勒着一高一矮两个男孩，他们并肩坐在垂下绿色藤蔓的窗台，四只脚一起对远处的高塔晃悠。
“很久不见。”昂热看着画轻声说：
“原来你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可这样的路明非，还会完全如你所愿么？”
随后，他取出打火机，点燃了那叠纸，看着它们在壁炉里慢慢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