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毅也没遮掩,直接对张灵汐实话实说。

  没想到张灵汐却道:“恩公不必为难,只要在墓碑上写下我爹的姓名就好。”

  “我们穷苦人家,哪讲究什么墓志铭……有个名字,方便日后祭扫就够了。”

  罗毅一下子来了底气,“原来就这么简单?那好说,拿纸笔来!”

  张灵汐却面露难色,“恩公,笔墨纸砚……只有镇上的学堂才有。”

  “啊,对了,王喜宝家里肯定也有,只是……”

  “只是什么?”

  张灵汐抿了抿嘴唇,“只是……他家还有几个金兵在。”

  果然如此。

  罗毅冷笑一声:“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

  张灵汐愣了一下,她明显听出罗毅的语气变了。

  “恩公,是奴家不好……不该让您为笔墨去冒险,请您千万别生气。”

  “行了,别演了。”

  罗毅向后退了一步,冷冷说道:“你根本就不是张老汉的女儿吧?”

  张灵汐扑闪着大眼睛,诧异地道:“恩公何出此言?”

  “还装吗?你虽然自称是张老汉的闺女,但说话的口音却有所不同。”

  “我本来以为你是上过学堂,说的是官话,没想到你却说自己不识字。”

  张灵汐眼中露出释然之色。

  “原来恩公是因为口音才怀疑奴家,这倒也怪不得恩公。”

  “奴家的口音是因为自小跟随爹娘在汴京长大。”

  “前几年娘亲亡故后,才跟随爹爹回到了家乡,但这口音却是改不过来了。”

  “编的还挺圆满。”

  “那你再说说为何你妹妹个子高,皮肤黑黄,而你作为姐姐却个头矮小、皮肤白皙?”

  “这是因为奴家小时候身子骨就弱,一直闷在屋里。”

  “而灵思她一直帮爹爹下地干活,经常在烈日底下暴晒,所以皮肤才会黑一些,而且……”

  罗毅替她接上后面的话:“而且她因为常年劳作,身子骨也长开了,比你高一些也属正常。”

  张灵汐有些羞涩,“奴家身在穷苦人家,却不知劳作之苦,让恩公看笑话了。”

  “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罗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从看到你们两个我就在怀疑了。”

  “因为张老汉从未提起过自己有两个闺女,而且他还说自己的闺女和王喜宝有婚约。”

  “他总不会把两个闺女都嫁给同一个人吧?”

  “这有何不可?姐妹共侍一夫不是很常见的吗?”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罗毅冷笑一声。

  伸手取箭搭弦,箭锋直指她身后的张灵思。

  对面的两姐妹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那个张灵思更是吓得抱头蹲在了地上,口中慌乱地喊着:“不要啊,恩公饶命!”

  她一开口,罗毅便笑了。

  同时,张灵汐的眼神也慌乱起来。

  罗毅收起弓箭,指着她身后的张灵思。

  “按照你之前说的,她应该也和你一样自小在汴京生活吧?”

  “为何她的口音却和王喜宝、张老汉他们一样?”

  “这……这是因为……”

  张灵汐哑口无言,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这时,她身后的张灵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泪眼婆娑地说道:“恩公息怒啊,这都不关我的事。”

  “本来我躲在地窖里藏得好好的,是她突然钻了进来,威胁我不让我出声……”

  “后来王喜宝找过来时,她又说要扮作我姐姐,帮我杀掉王喜宝救出爹爹……”

  “你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罗毅若有所思地盯着张灵汐,见其脸上那股悲伤凄婉已经消失,变得冷冰冰的。

  “看来你的来历还挺神秘的,不过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我都不感兴趣。”

  张灵汐眼中的讶色一闪而过。

  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罗毅说完话后便蹲了下来,伸手剥下了王喜宝身上的外袍。

  然后他解开自己身上半袖衫的纽扣,一把将其脱了下来。

  他半袖衫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一脱,常年锻炼而形成的一身腱子肉顿时显露出来。

  宽肩、窄腰、薄背、再加上两块结实的胸大肌和六块明显的腹肌。

  这幅身材比一般的模特还要显眼。

  和他面对面站着的张灵汐没料到他会这么放肆。

  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将那副健美的身材尽收眼中。

  等反应过来时,她慌乱地转过身去,连耳朵根都红了。

  “呸!好不知廉耻!”

  罗毅只当没听到,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眼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都转过身去,他索性把裤子也脱了。

  只剩下一条平角**还穿在身上。

  要不是这两个女孩在,他肯定要把**也脱掉。

  毕竟在井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衣服早已经都湿透了。

  穿在身上紧贴着皮肤,非常的难受。

  等他把王喜宝那件厚厚的锦袍披在身上时,张灵汐才回过身来。

  她的脸上带着些羞红,先是恶狠狠地剜了罗毅一眼。

  正想说些什么时,却见罗毅两手拽着衣袍发愁。

  这还是他第一次穿这种衣服,零零散散的有好几层。

  既没纽扣也没有拉锁,让他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时,张灵汐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

  上前两步伸手从他的身侧拉出一根丝带出来。

  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毫不客气地讥讽。

  “真笨!这种直裰是用丝绦系的。你不是读过书吗,怎么连直裰都不会穿?”

  罗毅默不作声。

  待穿好直裰后,张灵汐忽然问:“你是不是当过和尚?”

  她这个问题完全出乎罗毅的预料,没等他反应过来,张灵汐又接着说。

  “你的头发像是刚长出来的,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奇怪。”

  罗毅这才明白过来。

  可不是嘛,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头发格外看重。

  也就只有出家的和尚才会剃度了。

  想到这里,他顺着张灵汐的话,“不错,我小时候就出家了。”

  “前段时间金人路过我们那里,抢走了粮食、烧毁了寺庙,还杀了好多人。”

  “只剩下我一个人躲在暗中侥幸活了下来。”

  这番临时编造出来的谎言,破绽很多。

  但张灵汐却好似深信不疑一般。

  只见她目露凄哀之色,“国家败亡,百姓跟着遭殃,连你们方外之人也难以幸免。”

  她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