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在眼前消失了。

  这种感觉,对于一个顶级的猎手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也是最无法容忍的。

  朱竹清那双碧绿色的竖瞳,瞬间收缩成了两道危险的细线。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陆沉的气息,就在这间小小的门房之内。

  没有离开,没有转移,甚至没有移动。

  他就停留在那个角落。

  但是,无论她如何催动自己的感知,无论她如何用规则去扫描,她都无法“看”到他。

  在她的视觉和规则感知中,那个角落,就是一片纯粹的、死寂的、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阴影。

  和房间里其他的阴影,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认知上的巨大冲突,让她那颗因为追求极致速度而早已变得冰冷的心,第一次,产生了焦躁和不安的情绪。

  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陆沉则利用【合理存在】的特性,将自己完美地与角落的阴影融为一体,彻底隐匿了身形。

  他一动不动。

  他甚至屏住了呼吸,将自己的心跳,都调整到了一个与黑暗的律动完全同步的频率。

  他正在进行一场豪赌。

  一场针对朱竹清规则核心的,疯狂的豪赌。

  他赌,朱竹清对影子的定义,是绝对的。

  她憎恨和追杀一切实体,但她是否会攻击,被她判定为同类的影子?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也陷入了静止。

  一分。

  一秒。

  缓慢地流逝。

  朱竹清的焦躁,在时间的推移下,达到了顶点。

  她无法容忍这种猎物脱离掌控的感觉。

  “唰!唰!唰!唰!”

  她那窈窕的身影,化作了无数道黑色的闪电,在小小的门房之内,开始进行着无差别的、疯狂的破坏!

  吱呀作响的床板,被撕成了木屑!

  墙壁上,被划出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地面上,被切割出纵横交错的沟壑!

  她像一头发了疯的猫,试图用这种方式,将那个躲藏起来的老鼠,从他的藏身之处逼出来。

  整个门房,在她的疯狂攻击下,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坍塌。

  但是,陆沉依旧没有动。

  他就像一块真正的,没有生命的影子,静静地,贴在那个角落。

  而朱竹清所有的攻击,无论是她实体化的利爪,还是她催动的影子攻击,在即将触碰到门房内那些纯粹的阴影区域时,都会下意识地,绕开。

  仿佛那些阴影,是她的同类,是她的领地,是绝对不容侵犯的圣域。

  陆沉,赌对了!

  在朱竹清那扭曲的规则里,影子,是绝对安全的!

  是她的伙伴,是她的伪装,是她力量的源泉。

  她,绝不会,攻击影子!

  最终,在将整个门房几乎彻底夷为平地之后,一无所获的朱竹清,缓缓地停了下来。

  她站在门房的中央,胸口微微起伏,那双碧绿色的竖瞳,死死地盯着陆沉藏身的那个角落,充满了不甘、困惑。

  “嘶——”

  她发出了一声不甘的,类似于猫科动物被激怒时的嘶叫。

  最终,她的身影一闪,化作一道黑色的烟雾,从门框的缝隙中,消失在了门房之外。

  她没有离开。

  陆沉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化作了无数份,潜伏进了学院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片阴影之中。

  她在监视。

  监视着整个学院,等待着陆沉这个奇怪的影子,再一次以实体的形态,现身。

  门房内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陆沉缓缓地,从那片深邃的阴影中,脱离了出来。

  他的身体,恢复了实感。

  他整个人,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都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看了一眼自己面板上,那因为长时间静止而缓慢上涨,但又因为成功融入规则而飞速下降,最终稳定在一个安全数值的污染值,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不仅活了下来。

  甚至,还找到了一个,可以在朱竹清那必杀的规则之下,获得绝对静止安全的,终极漏洞。

  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变成一片影子,享受永恒的安宁。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的目光,穿透了破败的屋顶,投向了史莱克学院的最高处。

  那栋在月光下,散发着腐朽金钱光芒的,如同猫头鹰头颅般的建筑。

  弗兰德的院长办公室。

  在那里,因为弗兰德对财富的炫耀,常年灯火通明,金光四射。

  那里,几乎……没有影子。

  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