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子侧妃与亲王侧妃的规制自是不同的,场面也更大。

  崔锦不必亲自应酬,但少不得要盯着些,竟也忙了一日,等到了晚间,除了她,所有人都在关注萧临先去哪位侧妃的院子。

  沁芳院。

  陆知意一袭水红嫁衣,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看似岁月静好,可袖中的双手却早已紧紧攥起,盖头下妆容精致而貌美的脸也阴沉极了。

  她风光入京,嫁的还是东宫,本该荣耀更甚,他们的人也早已在外造势,叫她的风头直接盖过了崔锦这个太子妃,甚至压过了祥瑞。

  正二品封疆大吏唯一的嫡女,身后二十万大军,还即将嫁入东宫,这足以叫无数人对她恭敬有加,羡慕嫉妒,哪有她崔家那个破落户立足之地?

  被数位京城命妇贵女追捧的那几日,也是她人生中最风光得意之时。

  这昭示着等嫁入东宫后,她陆知意便能渐渐盖过崔锦,成为有实无名的太子妃,甚至以后……也未尝不能扶正。

  崔锦除了那三个祥瑞,还能拿什么与她比?

  可万万没想到……周大儒进京了!

  街头巷尾热议的太子侧妃顷刻间就被周大儒所取代,甚至因为昨日周大儒力挺崔锦的那番话,直接叫崔锦成了满京无二的风光。

  她陆知意此前的交际应酬,甚至隐隐以东宫女主人自居的态度瞬间便成了笑话。

  今日本该是她风光大嫁之时,父亲也早与淑贵妃商议好,给她些独一无二的体面,可因为周大儒,她的所有例外全被削减,成了一个平平无奇、没有多少人关注的侧妃。

  早就说好要来给她捧场的宾客也一夜之间转了态度,模棱两可起来,致使她的出阁日冷清至此。

  ……不知有多少人在看她笑话。

  见她周身气势愈发阴沉,婢女翠环不由低声劝道:“侧妃,今夜太子殿下必定来您这里,千万收着些性子……这可不是能容您作威作福的北境,一定要哄好太子殿下,再谋后事啊。”

  陆知意沉声应了。

  太子钟爱的模样,她陆知意都有,还能拿捏不了一个太子?

  等今夜得了宠,她一定要给崔锦那个胆敢夺她风头的**人好看!

  “参见太子殿下。”外头传来行礼声。

  陆知意瞬间扬起笑容,等盖头缓缓被揭开时,她微微抬眸,灿然一笑:“太子殿下长得可真好看。”

  她对萧临的外貌极为满意,脸颊不由浮起些羞红。

  萧临含笑开口:“今日忙乱,你若饿了,便先去吃些东西吧。”

  他温和的声音叫陆知意放松下来,小脾气不由自主使出来了,娇嗔道:“今日外头那般冷清,一点也没有大婚的热闹,妾身气都气饱了,哪还有心情用膳?”

  萧临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但面上,他依旧温和地宽慰了几句。

  陆知意素来都是被顺着的主儿,自然察觉不到他温和之下的敷衍,还以为这是萧临因为她父亲和她本身的美貌和性格给出的偏爱,在他面前愈发随性了几分。

  一夜眨眼即过。

  翌日,陆知意起身穿衣时,看到翠环捧来的粉色衣裳,顿时柳眉倒竖,拿起来便扔了。

  “这么丑的颜色也敢拿出来给我穿?”

  萧临闭眼由婢女穿衣,听到动静,开口:“闹什么?”

  “殿下!”陆知意扯着他衣袖撒娇,“妾身不喜欢粉色衣裳。”

  “你喜欢什么颜色,便叫人去拿。”

  “妾身喜欢红色!”

  萧临微微一顿。

  陆知意挽上他的手,放轻了声音,娇声开口:“妾身在家时便喜穿红衣,没得嫁人后便连最喜欢的衣裳都穿不了,您这么喜欢妾身,一定愿意给妾身这般特例吧?”

  她抬眸看着萧临,愈发娇媚了几分,几乎快酥到人骨子里去:“殿下……您就应了妾身这点小小的喜好吧,好不好嘛……”

  “你穿红衣,叫太子妃如何自处?”

  陆知意一愣。

  萧临放开她的手,声音转冷,**警告:“你平日怎么跋扈张扬,本宫都可容谅一二,但对太子妃,你要恭敬再三,若有分毫逾越犯上,本宫绝不轻饶!”

  说完,他不耐地拨开婢女,自己快速穿好衣裳,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没事干就多找梁氏聊聊,问问她后不后悔当初谋害太子妃!”

  陆知意脸色铁青,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身后有北境二十万大军,萧临竟敢如此不给她脸面?

  昨夜……难道都是假的么?

  翠环叹了口气,低声道:“您太心急了,该先勾住太子殿下的心,再论其他啊。”

  等盛宠令人侧目时,不必她主动要求,太子自会为她打破所有例外。

  “可纵使如此……我身后还有父亲和北境二十万大军。”陆知意咬了咬牙,“他如此对我,不怕父亲动怒么?”

  翠环欲言又止。

  当初**独宠,崔锦进府时,纵使身后崔谢如日中天,不还是被冷落许久?

  现在人换了,处境却没换。

  崔锦深受宠爱,勾住了太子的心,他又怎会因为北境那二十万大军就叫崔锦受委屈?

  陆知意僵立在原地,阴沉沉思索半晌,才开口:“更衣,去正院。”

  正院里,今日所有人来得异常早。

  冯书仪比陆知意先到,立刻便懂事地捧着茶盏,上前敬茶。

  崔锦含笑叫起,略训诫了几句便叫她坐了。

  等众人聊了好一会儿,陆知意才踩点到了:“妾身来得迟了些,竟叫太子妃久等,当真不好意思。”

  崔锦笑容不变:“陆侧妃准点到,便算不得久等,只是日后时间需得掐得更准些,若逾了时,本宫便不得不罚了。”

  陆知意脸色微僵,眼底沉了一瞬。

  萧临也就罢了,崔锦这个破落户竟也敢给她下马威?

  这时,如夏适时端着托盘上前,屈膝开口:“陆侧妃,请为太子妃奉茶。”

  陆知意死死盯着茶,半晌不语。

  她这辈子也就只给父母亲敬过茶,原打算勾住萧临就顺理成章忽视正院,可萧临竟对她那般无情!

  叫她敬茶,崔锦配吗?

  她不动,如夏便也不动,屋里一时落针可闻,有些胆小的都不敢大声呼吸了。

  翠环悄悄扯了把陆知意的衣袖。

  陆知意攥紧双手,终于忍下屈辱,拿起茶盏向崔锦走去。

  “妾身恭请太子妃金安。”她捧着茶盏,却在即将接触到崔锦时,手下一翻。

  本该落地的茶盏不知为何,竟朝崔锦的脸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