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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想崔锦的话,每一句都经得起推敲。

  无论是宣平侯府还是云来布庄,崔锦逗留的时间、见过什么人,一查便知。

  他却被一封信乱了方寸,匆匆赶来时正见沈之珩纠缠崔锦,下意识便信了信中的话,甚至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就判了刑。

  的确……有失公允。

  见崔锦疲惫地闭眼,眼泪却接连不断地从眼角滑落,整个人近乎绝望,他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心疼。

  顿了顿,他道:“是本王误会你了。”

  他没再提起旁的,崔锦自也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他还有三分猜疑。

  还没坐上龙椅呢,皇帝病就先犯了。

  她睁开眼,定定注视着他,抬起三指,声音沙哑道:“崔锦在此起誓,今生唯爱萧临一人,生死相依,福祸与共,若有违背,身死魂消,祖先泉下不宁,全族无后而终!”

  萧临瞳孔震颤。

  这个誓言……太毒了。

  身死魂消也就罢了,她竟敢以崔氏全族为赌。

  他饱受绝嗣之苦,最清楚香火断绝的痛苦绝望,他也清楚,崔锦对家族至亲的感情有多深。

  萧临彻底信了。

  心中还有三分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狂热与悸动。

  他紧紧握住崔锦的手,声音不自觉轻柔:“本王说了信你,你又何必发此毒誓。”

  崔锦抬头,红肿的眼眶也不掩清亮:“我希望我与王爷之间没有任何嫌隙猜忌,这也是我对王爷的承诺。”

  “我永远深爱王爷,至死不渝,即便当真有情淡之日……那便叫我魂飞魄散吧。”

  萧临被她眼中的决然震住。

  崔锦已低头黯然垂泪,心中一片坦然。

  身死魂消?

  重活一世是她白嫖来的,能多活一天都是她赚,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祖宗和崔氏就更不用在意。

  能生出崔父和崔儒月,还有她,泉下不安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祖上继承下来的低劣品性,无后而终也算给他们积阴德了。

  见萧临近乎小心翼翼地哄着她,她索性哭得更凶,像是要宣泄尽所有的委屈一样,哭得快要昏厥。

  以至于下马车时,她只能倒在萧临怀里,被他抱着回去。

  廊下探头探脑的一个侍女见状,皱起了眉。

  崔锦哭得伤心,应该是私会事发了,可为何王爷还会对她如此温柔?

  她百思不解,急忙转身,往珠玉院的方向跑去。

  崔锦回了正院,终于哭够了,哽咽地问:“是谁告诉王爷我与沈之珩私会的?”

  “本王只收到一封信,并没有署名。”

  萧临抬步进门,如春几人刚要跟着进去,却被他内力一震,房门怦然关闭。

  “今日我见沈之珩似乎是有目的的去布庄……是不是有人告诉他我会来?”

  崔锦还在不着痕迹地上眼药,却忽地被压在榻上。

  萧临近乎急迫地覆上她的唇,亲得她喘不过气后,又在她耳后颈间流连,良久才气息粗重地道:“那些不急……我们先做正事。”

  崔锦还没来得及说话,唇就又被覆住,吻得又急又凶,腰带也不知何时解开的,衣襟四下散落。

  今夜的萧临异乎寻常的疯,全没了往日装出来的温柔。

  有人愿为他赌上全族命运,有人愿为他倾尽所有,永远坚定选择他。

  这个认知叫他彻底失控。

  外面,如春几人先是面面相觑,等听到里头暧昧的声响后,不约而同地面红耳赤。

  如春尤其恍惚。

  原来之前她听到的那些动静……还算是克制的吗?

  一夜后,如春抬头看了眼天色,再不起就耽误上朝时间了。

  在庆喜的催促下,她小心地敲了敲门:“王爷,王妃,到时辰了。”

  片刻后,里面的萧临才应了声。

  如春带人进去伺候,便见萧临已经神清气爽地穿衣,崔锦还懒懒躺在床上,连眼睛都睁不开。

  几个侍女瞧见床榻上的凌乱痕迹,脸俱都红了。

  萧临收拾妥当后,坐去床边摸了摸她的脸,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多睡会,本王下朝再来看你。”

  崔锦睁开困倦的双眼,努力压下怒气。

  把她叫醒再叫她多睡会儿?

  有病。

  见萧临要走,她想起什么:“昨日传信的人……”

  “本王会叫人去查。”

  想到那封信上言之凿凿道崔锦与沈之珩私会,甚至颇为露骨的暗示,萧临冷下眼眸。

  崔锦又复述了一遍昨夜的话:“沈之珩好像也是被人引去的,王爷或许可以从他身上查起……”

  萧临拇指摩挲上她双唇,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他不想再从崔锦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崔锦眉梢微挑,忽地勾了勾他的手:“王爷昨日……是吃醋了吗?”

  萧临微顿。

  崔锦是他的人,是个男人就有占有欲,即使他昨日看到那一幕过于愤怒,以致近乎失智,也不过是胜负心作祟。

  但此刻,他只含笑承认:“若不在意你,本王何必吃醋?”

  崔锦也笑。

  没关系,洗脑多了,他会信自己爱上了她的。

  萧临走出正院时,极为餍足,眼角眉梢都带着轻松,这叫有心人看到又是一番猜测。

  庆喜低声禀报:“王爷,暗一已去查了昨日的细节,与王妃所说一致,管家也说云来布庄约定好取云锦的时间是昨日下午。”

  “此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管家和账房,还有绣房的苏嬷嬷知晓。”

  “查清楚他们近日都与谁来往过。”

  崔锦的行踪一定是从府里泄露出去的,还有那封准确无误送到他手上的信……

  萧临眼眸微眯。

  正院屋里,崔锦又睡了一个多时辰才起身。

  如春早在旁候着,见状忙服侍她起身。

  看到那一身痕迹时,她咂舌:“您受苦了……”真跟崔锦之前说的一样,比狗还疯。

  “不苦。”崔锦唇边浅笑,“好孕丹的煎熬总算解了不少。”

  她昨夜过得很愉快。

  如春也笑了:“也是,说不定等一月后就能听到您的喜讯了。”

  “不急。”崔锦抚了抚小腹,吞下了避孕丸,“圆房宜晚不宜早,子嗣亦然。”

  太容易得到的怎会珍惜?

  等萧临被攻讦绝嗣最艰难之时,给他最大的惊喜,方才显得这孩子弥足珍贵,叫萧临与淑妃从他未降生起就十足期待。

  她要为她的孩儿从出生就铺好一条锦绣之路。

  想到崔父说的生产必双胎,崔锦唇边笑意更深。

  “幸好您选对了。”如春低声道,“昨日沈举人看您的眼神并非全然无意,可见那同心丹未必靠谱。”

  崔锦若有所思:“神医的药绝不会出错。”

  依她对沈之珩的了解,昨日说要纳她入府的话有七分可信,可他怎会背叛崔儒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