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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儒月一直在盯着他的脸,见状顿时笑了。

  “太子殿下被与曲神医渊源不浅,想来对他应该不陌生,既然如此,想查到我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对你而言也不难吧?”

  萧临一时没有说话。

  陆知意觑了眼他的脸色,捂住嘴,惊讶问:“你此言到底何意?这好孕丹……为何会出现在太子妃手上?”

  “幼时我父亲结了政敌,他在我与崔锦跟随祖母去宝华寺上香时捉了我们,想以此要挟父亲,但因被侍卫及时发现,他情急之下只能喂了我们毒药……后来继母请来了杨院首,但毒却只解了一半,而另一半,父亲遍寻良医后,找到了曲神医,制成同心丹和好孕丹做解药。”

  她看向萧临,扯唇笑着:“崔锦与沈之珩定亲,本该服不能生子的同心丹,她却抢了好孕丹,执意嫁给你,明白了吗?从来没有什么我和沈之珩蓄意换嫁,一切都是崔锦谋划的!她心机深沉,贪恋权势富贵,抢走了我本该有的人生!”

  她说了一大段话,但落在萧临耳中,却只被一句“她抢了好孕丹,执意嫁给你”击得心头狂跳。

  没有换嫁,崔锦从一开始,就想嫁给他。

  她的眼里心里,从来没有沈之珩半分存在感,甚至能为了他违抗父亲,背叛长姐,夺走好孕丹。

  陆知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以防万一,立刻问崔儒月:“她吃了好孕丹也可嫁给沈之珩,只要解了身体里的毒不就行么?”

  “呵。”

  崔儒月冷笑一声:“彼时还是信王的太子无嗣,父亲想博一把,崔锦自也想博一把,她自幼就是这种心机深沉,贪慕权势的人!”

  “而我……我与沈之珩两情相悦,即使被夺了好孕丹,我也让着她,点头答应换嫁,可到头来……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崔儒月止不住地笑,笑着笑着,眼角却渗出泪来。

  新婚之夜,沈之珩根本就没有吃下另一半同心丹!

  他嘴里的深爱,究竟有几分?

  亦或一分都没有。

  若当真爱她,又怎会在新婚夜迟疑,冷眼看她自己吞下同心丹,冷眼看毒药侵蚀着她的身体,冷眼看她费尽心机与方芸争他宠爱,最后却迎娶方芸,给她休书,给她致命一击。

  她为何在进死牢后没了心气?

  因为她才知道沈之珩根本就没有服用同心丹!

  她的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了。

  就算不被砍头,最多也只能撑几年时间罢了。

  但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她也不允许崔锦好过!崔锦抢了她的人生、她的风光,凭什么能在她死后还高枕无忧,坐上皇后之位?

  她该与她一起死!

  带着那三个**种一起下黄泉!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长笑起来,几乎止不住脸上晃眼的笑容,连眼角都笑出了眼泪。

  “你说错了一句话。”萧临忽地道。

  崔儒月和陆知意都看向他。

  “锦儿并非为贪慕权势才嫁与本宫。”他眉眼间溢出笑意,声音中肯有力,带着十足的底气,“她是因为心悦于我,才使劲手段抢走好孕丹,嫁给我。”

  “……”

  “……”

  崔儒月和陆知意都震惊了。

  崔锦的目的这般明显,甚至已经将野心写在了脸上,他……还觉得崔锦是纯爱他才嫁的?

  萧临有这么蠢么?

  片刻后,崔儒月回过神,冷笑:“她若真爱你,岂会不顾你无嗣的困境,拖到成婚一年多才有孕?太子殿下,自欺欺人不要紧,可若看不清枕边人的真面目,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临皱起眉,不满她措辞恶毒。

  但还是为崔锦解释:“她自是有苦衷……那时本宫独宠**,又屡屡伤她的心,她岂敢就此怀孕,被**那等恶妇针对,若本宫再偏向**,岂非伤透了她的心?”

  说到这里,他倒有些庆幸崔锦服了避子药。

  若她在刚嫁进来时就怀孕,那时他仍被**的伪善蒙蔽,在**针对崔锦时,他必然会偏向**……也必然会伤透崔锦的心。

  又哪还有现在这般讨喜可爱的儿女?

  崔锦是对的。

  她素来睿智。

  崔儒月沉默了。

  陆知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带萧临来,不是听他夸赞崔锦那个**人如何深情似海的。

  “太子殿下——”

  “砰——”

  萧临抬掌落下不过须臾,死牢门塌了大半,凌厉的掌风裹挟着牢门木屑,齐齐轰向崔儒月,打得她重重砸去身后的墙上,竟将墙砸裂了几分。

  等她摔落在地时,不断吐着血,却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

  顺天府尹和狱卒们都被这动静惊到,纷纷跑了进来:“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无事。”

  萧临拂袖离开:“罪妇崔儒月,意图刺杀本宫,就地处斩!”

  崔儒月瞳孔猛缩,身体不断颤抖起来。

  就算她早已接受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可如此猝不及防……在这么早的时候,她岂能甘心?

  尤其还没看到崔锦那个**人的下场!

  她怎能如此好命?她不会如此好命!

  萧临丢了这么大的人,被耍了这么久,岂会不在意?不过硬撑罢了!

  崔锦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眼底一片赤红,近乎目眦欲裂,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狱卒越来越近。

  长剑抬起,落下。

  “噗嗤——”

  刺入肉体的闷响在安静的牢里极为清晰。

  崔儒月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顺天府尹见状,连忙高声开口:“罪妇崔儒月已经伏诛,请太子殿下安心。”

  虽然不知道崔儒月一个弱女子是怎么隔着牢门刺杀武功高强的太子的,但这不重要。

  听话就对了。

  ……

  萧临出了顺天府,陡然转身,凌厉冰冷的眼神扫向陆知意:“今**听到了什么?”

  陆知意习过武,杀过人,也见过血。

  可此刻还是被萧临眼底酝酿的浓烈杀意吓得脸色惨白。

  好半晌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妾身、妾身什么都没有听到。”

  萧临这才敛眸,转身时道:“若叫本宫知晓外头有关于此事的丝毫风声——”

  顿了一瞬,他才想起这会儿该偏宠以迷惑陆知意。

  话头一转:“你不会想知道一个父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能做出什么事来。”

  陆知意猛然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为崔锦,而是为那三个野种。

  是了,萧临膝下只有这三条血脉,更关乎他能否坐稳太子之位,他怎会不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