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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安是在半个时辰后来的。

  婢女见到他,立刻敲门请了如秋出来。

  “如秋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庆安语气熟稔,“若不嫌弃,咱家可代劳一二。”

  如秋一笑:“不过是想问清楚一些事,便不劳公公费心了。”

  话落,她转头看了眼被门遮掩住的内室,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这……实在对不住,我这话还没问完,可否劳公公通融一二?”

  “如秋姑娘与我客气什么?”

  庆安笑了笑:“太子殿下赐毒酒本就是为太子妃出气,没有反叫太子妃不得消息的道理,只是我稍后还有事要忙,这毒酒可否请姑娘代劳?”

  “自该如此,公公放心。”

  如秋送庆安出去,两人寒暄几句,便听庆安似不经意般叹道:“说来今日可真不得消停,太子殿下回府路上,竟还被沈大人拦车,心里可难受得紧呢。”

  如秋眸光微动:“莫不是为他夫人求情来的?”

  “他啊,心硬得很呢。”庆安摇摇头,“求情没有,反倒是挑拨咱们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起劲儿得很,还非诬陷咱们太子妃吃过什么,你说说,这人得多阴险?”

  如秋瞳孔骤缩,一瞬后才不动声色地点头:“如此阴险歹毒之人,回头奴婢定要叫太子妃防着他些。”

  庆安含笑道是,这才告辞离开。

  无论沈之珩说的是真是假,太子妃都倒不了——没见太子即便知道了此事,回府第一时间还是先去正院?

  甚至都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太子妃的情绪,没敢贸然问出口。

  所以在庆喜准备来送毒酒时,他使了点手段缠住他,自己领了这个差事。

  庆喜虽也喜欢太子妃,却不会对太子妃透露任何太子的事。

  但他庆安不一样。

  太子身边第一人是庆喜,他多年都越不过去,如今眼见着太子妃荣宠愈盛,若得了太子妃青眼,他在太子跟前便多了一份脸面。

  若日后还有运道好的那一日……

  谁说的准呢。

  这个好,卖的绝对不亏。

  而院内,如秋脸色罕见的慎重,她匆匆回了房内,手段愈发狠厉了几分。

  半个时辰后,毒酒被送进房。

  梁溶月脸色惨白,奄奄一息,整个人如从水里出来的一样,满身是汗,可身上却不见半点伤口。

  在看到毒酒后,她眼眸蓦然睁大,**不可置信。

  “不、不可以……”

  她才重生不过半年时间,就又要死一次么?

  那她重生的意义何在?

  分明……她重生后的路分明走的极顺,斗倒了贵妾母子,如愿退婚前世的夫家,还顺利设计进了萧临的后院。

  哪怕她明知前世的胜利者是晋王,可在看到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发展后,她便毅然决然赌了萧临。

  事实证明她的眼光没错,萧临真的成了太子。

  可为何……为何她的处境却急转直下了。

  她分明该夺得萧临宠爱,坐上太子妃之位,然后陪他一起登基,母仪天下。

  这才是她该有的人生啊!

  梁溶月目眦欲裂,却浑身无力,只能任由毒酒被递来自己唇边,她努力想要将毒酒顶出去,却被掐住两腮,酒入喉肠。

  五脏六腑升起剧烈疼痛时,她恍惚的意识仿佛顷刻间清醒过来。

  明明重生后一路坦途,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急转直下的?

  从与崔锦作对开始。

  崔锦的手段……太高明了,她稍逊一筹。

  崔锦甚至策反了梁祯,知道了她重生的事。

  后悔吗?

  也不,她只恨自己轻敌,当初没直接设计崔锦一尸两命!

  若心再狠些,再不计后果些,她必然不会是如此下场!

  但无妨,或许、或许她还有重生的机会。

  七窍流血的瞬间,梁溶月眼中猛地迸发出一股异样的光芒——她在期待自己再次重生。

  这次,她一定不会给崔锦喘息之机!

  ……

  如秋快步回了正院,将庆安给的消息告知崔锦。

  “好孕丹?”崔锦眼眸微眯。

  沈之珩的确是豁出去了。

  可惜,晚了。

  若是之前的她,或许还要惊慌应对,想尽办法蒙骗萧临,以求叫他心中没有疙瘩。

  但现在的萧临已经不需要了。

  他自己会说服自己的。

  正如今日。

  庆安看得透的事,崔锦自然看得透。

  至少此事对于萧临来说,远没有那么严重。

  “可太子妃……”如秋有些担心,“好孕丹的效用不言而喻,可您与王爷圆房后许久未孕,他不用想都知道您是服了避子药,先前**被揭破此事的下场,仍在眼前啊……”

  “嗯。”崔锦若有所思,“这点的确要想个完美的借口,或者……蒙混过去。”

  萧临在意的不是服避子丹,而是心中自以为的真爱被戳破假面。

  认清这一点,就有周旋的机会。

  萧临晚间没来正院,但叫庆喜传了话,说自己公务繁忙,留在前院歇息。

  措辞十分柔和。

  翌日,崔锦前脚收到卫期和梁祯的传信,后脚如冬就匆匆跑了进来:“太子妃,不好了!昨夜陆良娣跪于雪地里静思己过,晨间便发起了高热,太子殿下听闻后十分担心,竟、竟辞掉了早朝,去沁芳院守着陆良娣了!”

  崔锦愣了一下:“……是么?”

  如冬见状,立刻心疼起来:“您别伤心,陆良娣家世不俗,太子、太子殿下总要给陆家三分薄面的……”

  这话她自己都说的没有底气。

  再给薄面,也没有辞了早朝的道理。

  要知道当初崔锦生产昏迷时,萧临该上朝、该处理公务时也没耽误过。

  可一个陆知意……从前也不见他如何宠爱,怎么一生个病,他就急迫至此?

  总不能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了吧?

  如冬在心里将萧临从头到脚外加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末了,她担心道:“太子妃……”

  “没事。”崔锦摇摇头,忽然笑了,“我正愁没机会呢。”

  她低头看着信上“陆有反意”的字眼,心情好到不行。

  连天都帮她。

  借此机会,或许既能向萧临表明自己爱他至深,又能将服避子药的事蒙混过关。

  陆家都是好人啊。